馬車駛過長街,縱然天色已然暗了下來,街上依舊人聲鼎沸,師菡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冬杏抱著劍靠在一旁看向車外,忽然,她蹙起眉頭,低聲道:「小姐,後面有人…」
「哼,不必理會,回府。」
「是。」
師大小姐連眼皮子都沒掀一下,冷聲道:「你晚些時候跟上去看看是誰的人,不必打草驚蛇。」
「是。」
這件事原本師菡也並未放在心上,年關在即,國子監諸生考核也即將臨近,師菡給武學堂諸生特別擬定了最後的訓練方案,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而朝堂上,也發生了一件事。南疆歷城鬧匪患,且那些賊匪聰明的很,天天打一耙子就跑,惹得南疆駐軍苦不堪言。若說損失多少吧,倒也沒有。
可這就像是蚊子叮你,不痛不癢,卻讓人煩不勝煩。
本就是年關,今年不同往年,本該坐鎮南疆的白鶴風如今在京城裡領差,南疆里稍有威望的就只剩下當年景王府的舊部陳老將軍了。
巧的是,陳老將軍此前不慎墜馬,摔折了腿,這才縱容了那些匪患騷擾。
老皇帝為了表示對陳老將軍的慰問,趁著年節押送輜重的機會,便讓夜翊晨親自前往南疆。這事兒吧,原本老皇帝是想讓夜懷璞去,可誰知八皇子夜懷璞直接抱恙在身,連床都下不來。
皇后心疼養在身邊的兒子,當即將老皇帝攆了出去。
於是乎,這事兒才落在夜翊晨身上。畢竟老皇帝也不能派其他那些不成器的兒子去南疆,顯得不夠重視不說,能不能有命活著回來都兩說。
消息傳到師菡耳中時,她絲毫不意外,只是若有所思的發了會兒呆,然後連夜開始讓人趕製護膝。
她記得當年陳老將軍的腿後來落下了殘疾,以至於後來一年冬日裡復發,再度墜馬,直接要了命。雖然一個護膝聊勝於無,可陳老將軍這樣的英雄,不該如此了此一生。
春榮冬杏都不是女紅的料子,好在周嬤嬤不動聲色的準備好了親手縫製的護膝,這才趕上押送隊伍離京。
這日,天降鵝毛大雪,白花花的覆蓋住了京城,天際白茫茫的一片,據說城外的河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國子監下講之後,師菡的馬車剛在私宅門外停下,不遠處的巷子裡,忽的走出一動熟悉的身影。
師德裹著厚厚的狐裘披風,臉色鐵青,「好你個傷風敗俗,不知廉恥的東西!」
許是因為雪大,今日路上並沒有什麼人。私宅門前掛著兩盞燈籠,顯得格外喜慶。
師德那張漆黑的臉,與這銀白的世界格格不入。
師菡看清來人,詫異道:「父親怎麼來了?」
師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哼,我若是不來,國公府的臉面都要被你丟盡了!」
說這話時,師菡這才看清楚,師德身後還跟著三個小廝,師非璃和師嫣也跟在他身後,只是兩人裹得嚴實,又穿的素淨,以至於師菡一眼險些沒看到。
她此時一聽師德的話,眉頭一挑,震驚道:「父親何出此言?菡兒不知做錯了什麼事兒,讓父親如此惱怒。」
「我且問你,你何時在此置辦的私宅!」師德並不知道這處宅子的存在,還是托人打聽之下,這才知道,這處寸土寸金的地界的私宅,竟是師菡的。
身為國公,師德自然不會眼紅一座宅子。
可要知道,這處宅子四面都是身份尊赫之人啊!能住在這條街上的人,地位已然不是他一個國公可以比擬的了。
師菡古怪的看了師德一眼,不解道:「父親這話什麼意思?小舅舅送給菡兒的禮物,難道還要提前知會父親一聲不成?」
提及宅子是商卿雲所贈,師嫣抬起頭嫉妒的看向師菡,自小師菡就有帝師寵著,商公子護著,在外更是因為嫡女的身份人人敬重,在她還在費盡心思想要爭搶國公府里寬敞點的院子住時,師菡已經有自己的私宅了!
這樣的差距,她怎能不妒忌?
似是看出師嫣的不忿,師非璃不動聲色的湊近師嫣,低聲道:「我觀妹妹面相,乃是大富大貴之人,只是可惜…」
「可惜什麼?」
師嫣立馬扭頭看向她,急切的問道。
師非璃沉吟一聲,搖搖頭,道:「可惜,菡兒命格太重,有她在,旁人的氣運總得受壓制。」
話音剛落,師嫣情不自禁的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