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落,手一揮,丫鬟頓時身子如斷了線的風箏似的,整個人飛了出去,只留下一聲慘叫。
院子內,木魚聲戛然而止,似是有人的低呼聲。
師菡眉頭微微蹙起,然後快步走了進去。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見春榮正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跑出來,而她原本的屋子,此刻裡面正供奉著一尊佛像,院子裡香火瀰漫,儼然一小寺廟的感覺。
「大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
春榮眼眶一紅,哽咽出聲就朝著師菡撲了過來,誰料沒跑兩步,便兩腿一軟,往地上摔去。
師菡急忙上前一把接住春榮,蹙眉道:「怎麼回事?誰傷的你?」
「大小姐,不是傷…」
不等春榮說完,正屋佛堂內,那道背對著師菡的青色身影這才緩緩起身,手上握著佛珠,不緊不慢的往外走來。那人墨發垂在腰後,一襲素色禪衣,瞧著倒像是個代發修行的人。只不過面容年輕,大約跟師菡年歲相仿。
她朝著師菡行了一禮,不緊不慢的打斷春榮的話,笑道:「想必這位就是菡兒了吧?這處院子,怨氣太重,必須有人每日誦經祈福,方才能夠消除怨氣。這小丫頭身子骨不甚好,不過卻是這院子裡與你最親近之人,所以我特意挑了她來誦經。」
春榮咬著唇,拼命搖頭。
任是個傻子也聽得出來,這哪裡是誦經?這分明是故意折騰春榮。
師菡眯起眸子,冷笑道:「你就是師非璃?」
師非璃顯然有些愕然,沒想到師菡一下就猜出自己的身份,不過,身為出家人,師非璃早已淡定成性,就算此刻心裡有萬千個你怎麼知道,她也沒問出口,只笑著看了師菡一眼,微微頷首,誇讚道:「菡兒妹妹聰慧過人。只是,我觀你面向,似有戾氣纏繞,不知可是心中有執念未曾放下?」
師菡心中沒有什麼信仰。如果說唯一的信仰,那就是外公。
這個世界上,神佛或許會庇佑很多人,可她的外公,卻只庇護她一人。
當年上戰場時,師菡心中也曾畏懼,可一想到自己是帝師府的後人,便覺得沒什麼可怕的。她即便是輸了,身後也有整座帝師府善後。
所以她一路往前沖,神擋殺神,佛當弒佛。
她此刻聽聞師非璃的話,只覺得譏諷的很,面上卻依舊淡然道:「你既會觀面相,不如算算看,今日你是否會有血光之災?」
她這話一出,師非璃本還淡定的面容此刻突然有些僵住,呆愣的望著師菡。師菡的名聲,她雖遠在寧州,卻也聽說過。國子監教訓武伯侯獨子,面對玄甲軍面不改色,後又獨戰半朝武將,這些足以表明,這個師大小姐,與普通世家小姐不同,更是與傳聞中的端莊懂禮不同。
見師非璃沉默不語,師菡將春榮扶到旁邊的石桌前坐下,不緊不慢道:「說說看,院子怎麼變成這樣了?」
「菡兒千萬別誤會,這都是國公府的意思。」
師非璃剛說完,卻猛不丁的對上師菡一雙冷若冰霜的眸子。
她目光兇狠,連面子都懶得裝,冷著臉,沉聲道:「堂姐如果連規矩都不曾學過的話,我不介意教一教你。」
一時間,師非璃面色幾變,她身後的丫鬟正準備上前辯解,卻被她不動聲色的攔住。
師菡目光落在春榮身上,低聲道:「你說。」
許是見到師菡太過激動,又或者委屈,春榮一聽師菡的聲音,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嘩啦啦的往下掉。
「小姐走後,老爺便將寧州師府二小姐請來京城,說是與陛下研討佛學。如今如夫人管家,又說咱們府上除了小姐的閨房外,再也沒有地方有這個規格配的上二小姐,所以便讓二小姐在咱們的院子裡暫住。」
暫住?
這是反客為主吧?因為她念佛,所以就把自己的院子改成小佛堂?
還有,為何是如夫人當家?
師菡將心中的疑惑按下,決定晚些時候再問春榮。眼下是她這處院子的事兒。
思及此,師菡點點頭,「柳氏說讓堂姐暫住我這兒,可有說過,讓我將這院子騰讓出來?」
春榮搖搖頭,頓時紅著眼怒道:「如夫人雖然代為掌家,卻也只是妾室,是婢,哪兒來的資格做小姐的主!」
師菡滿意的點點頭,然後點了點春榮的腦袋,「乖,我回來了,沒有我的允許,再也沒人敢讓你誦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