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師德擦了擦眼淚,板著臉冷聲道:「她敢!」
「有國公爺在,她自然不敢。」如夫人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忙將補湯遞過去,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見狀,師德沒好氣道:「你有話要說?」
如夫人臉色一白,咬著唇,搖頭哽咽:「妾身,妾身不敢說。」師德本就心裡煩躁,一看柳氏這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就覺得心中厭煩,於是不禁低喝道:「有話就說!當著我的面,有什麼不敢的?」
見師德果然動怒,如夫人不動聲色的垂下眼帘,從懷裡摸出一塊帕子,帕子上沾著血跡,小心翼翼道:「刑部的衙差送來了方帕子,說是在若若的牢房裡發現的,還有,還有…」
那帕子上,儼然繡著一朵出水芙蓉,國公府里三位小姐的帕子,師菡的帕子繡芙蓉,師珍兒繡的鴛鴦,師嫣則繡著牡丹。尤其是師菡,顧氏當年對師菡溺愛,什麼都給自己女兒最好的,因此她的帕子都是金絲繡織,料子也用的是從帝師府帶來的火雲緞。
一方帕子,毫不誇張的說,至少價值千兩。
這在京城裡,可是獨一份的。
師德一眼認出這塊帕子,頓時眉頭緊鎖,咬牙質問:「還有什麼?」
「還有…衙差說,若若臨死前,用自己的血在地上寫了殺她之人的名字,是——大小姐。」
『刺啦』一聲,那方帕子幾乎被師德撕碎,那雙赤紅的眸子裡瞬間染上一抹滔天怒意,師德倒不是悲憫秦若若的死,更多的是擔心自己。
以師菡這種趕盡殺絕的性子,若是讓她發現那件事的秘密,他豈有好日子過!
如夫人依偎在師德懷裡,委屈道:「國公爺,妾身害怕。若若那丫頭縱然做錯了事兒,可已經得到報應了,且已然判罪,大小姐為何還要用如此殘忍的手段趕盡殺絕啊?」
為什麼!因為她狼心狗肺!
師德氣紅了眼,死死地瞪著手上那方帕子,腦子裡走馬觀花的閃過師菡這些日子以來的所作所為,卻越想越是心寒。他嘆了口氣,拍了拍柳氏的後背,「你放心,她這輩子,都是我國公府的嫡女,翻不出天來!」
「可是,若若這麼乖巧的孩子都落得這個狹長,國公爺,我們的珍兒身子骨弱,經不起這些手段折騰,要不然,您還是早早的把我們也打發去莊子上吧?」
一聽柳氏這話,師德這才想起來,今天一早,師老夫人就帶著一個貼身的婆子,被送到了城外的莊子上。
如今師老夫人下了堂,再也不是英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大夫人,被送去莊子上,難免要吃些苦頭。
師德即便是有心護著,可也不能面面俱到,更何況,莊子上的那些人,也未必肯聽自己的話啊!
想到這兒,師德冷哼一聲,心裡頭十分不滿,「放肆!你和珍兒又不曾做錯什麼!將你們打發到莊子上,成何體統?」
他是全然忘了之前柳氏勾結娘家偷國公府錢財的事兒了。
聞言,柳氏心中大喜,趕緊按照師珍兒教她的話繼續道:「是,妾身記住了。可是國公爺,若若那丫頭,好歹與您也有過一場父女情,就這麼死在大牢里,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她這一提醒,師德這才想起來。因為昨天升堂的事兒,現在全京城都把國公府當笑柄,說是師德撿別人的女兒當親生的養,上趕著往自己頭上戴帽子。也有人說,師德六親不認,翻臉無情,生怕秦若若的事兒牽連自己名聲,所以趕緊撇清關係。
昨日升堂時,師德的確怕秦若若牽連國公府和自己,所以退了一步。
可現在,他可不得替自己的名聲考慮麼?
如夫人自顧自的說道:「聽說大小姐已經隨武學堂的弟子離京了,陛下派她去靖州協助官府處理亂民暴亂一事兒,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好好的回來,聽說暴民還組成了一個江湖幫派,十分兇悍?」
師德沉吟片刻,心裡有了計較。
如夫人恍若未察,繼續開口:「國公爺,您說大小姐該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一語點醒夢中人!
師德連忙推開如夫人,沉聲交代道:「你去刑部,看看能不能將若若的屍體領回來!再怎麼說,也是我正經收為義女的人,總不能讓她被扔去亂葬崗曝屍荒野吧?」
雖然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可如夫人還是不由得攥緊了帕子,心中恨意滔天!師德果然對秦若若是出自真心的疼愛!就沖這份兒疼愛,國公府里的幾位小姐,誰都沒有!
想到這兒,如夫人為難的看了他一眼,委屈道:「國公爺,去刑部總是要前後打點的,妾身只是個妾,總不好去帳房張口就要這麼許多銀錢吧?如此行為是否有些僭越了?若是其他人追究下來,妾身可是百口莫辯了。」
師德一聽,還真是這個道理。
一個妾室別說是去刑部尋屍體了,就是出去拋頭露面都不夠資格。
師德正好想起昨天師老夫人交給自己的中饋對兒牌,如今國公府里,也沒個女主人,想來想去,也就柳氏還算是聽話,且討喜一些。
於是他轉身從桌子上拿出昨天師老夫人剛交出來的對牌,「這些日子,你就暫時代為管家。」
如夫人一看到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對牌,頓時眼前猛地一亮,欣喜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