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經能適應這片黑暗,借著窗外零星透進來幾縷黯淡月光,看清了那雙水亮的眼睛,在盈動的閃著。
敘言悶聲悶氣:「我說不想理你了,是在跟你吵架。」
一瞬間,新鮮血液終於又被輸送到四肢百骸,是新生。
聞斯年在他膝蓋上輕柔蹭了蹭,呼吸忍不住抖動兩下,眼眶中傳來難以抵抗的澀痛感。
懸著的那顆心好像被人輕輕捧著,放回了他的胸腔內。
原來是這樣,原來不是分手。
原來他們只是在吵架。
沒經歷過正常家庭,也不知道情侶或者夫妻間鬧了彆扭不止是有分手離婚這一條出路,原來還可以只是吵架。
敘言兩手撐著床,腿上傳來癢意,歪著腦袋看面前的人。
這麼大一隻,偏要在自己面前黏著蹭,推不走也踢不開,只好讓他多蹭一會了。
但是看他蹭來蹭去還不夠,敘言乾脆伸手提著他的領帶,把他從腿上揪起來,兇巴巴道:「但是我還沒有消氣,也沒有原諒你,所以我們還沒吵完架,你別再惹我更生氣了。」
聞斯年抬頭,領帶被又白又小的一隻手攥著,另一端牽著他,怎麼看怎麼像在牽狗。
那隻手上還戴著個亮閃閃的東西,聞斯年一怔,剛才沒注意看,那是戒指。
他把其他東西都留下了,可是卻沒取下戒指。
聞斯年幾乎沒怎麼思考:「好,不惹你生氣,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好不好?只要你開心,我怎樣都可以。」
只要能讓他原諒,給他當狗也可以。
敘言琢磨了下:「那你明天就回北市。」
黑暗中的身影瞬間僵住,聞斯年語氣中有點壓抑的痛苦:「除了這個好麼寶寶,我沒法離開你,讓我留在這,我不會干擾你,能讓我每天能看看你就好。」
敘言撅著嘴,有點不滿:「你剛才還說聽我的,我要你做什麼你都聽的,果然是在騙我。」
他鬆開領帶,偏過頭,氣呼呼的不說話。
聞斯年不敢隨便碰他抱他,罕見的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我……只是想在你身邊。」
他忽得從口袋中把敘言那隻白色的手機拿出來,又把自己碎了屏的手機放在一起,操作了幾下,把白色手機上定位軟體的那個紅點展示給敘言看,同時低聲哄道:「我留在這,讓你來監控我好不好?這隻手機上的定位已經被我刪了,如果不放心的話,也可以把手機每天放在家裡,我沒法再知道你的行動軌跡,但只要你想,你可以隨時知道我在哪,在做什麼。」
敘言沒接:「我不想監控你,這樣做很奇怪,很……」
他沒有說得很難聽,聞斯年卻聽懂了,把手機交到他手裡,像把選擇也交由他。
「很變態,很有病,我知道,」聞斯年道,「我可能真的病了,你沒有這樣要求,是我求你這麼做,好麼?」
「求你,掌控我。」
*
聞斯年走了,那隻白色手機留在敘言床頭。
敘言不讓他留下過夜,趕他去鎮上自己找個小旅館住。
又在床上呆呆坐了會,外面客廳的燈忽然亮了。
敘言出來把燈關了,不用猜都知道誰交的電費。
他沒用那個白色手機,給尚佳打了個電話,讓尚佳幫忙在小程序上交點,錢只能明天見面還她了。
尚佳說小事一樁,進小程序一查,才問道:「你家這電費都夠用十年的了吧,還需要交?」
敘言掛了電話,心道聞斯年都不知道他們現在的房子是重新租回來的,到底交了多少錢啊。
時間不早了,要教訓他也該明天再說,敘言看了眼那個白色手機,有點想打開看看聞斯年今晚打算住在哪裡,但又猶豫了下,還是打開了小太陽,沒忘記鑽進被窩給自己塗藥,然後直接關燈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敘言直接騎著小電驢去找尚佳和沈南黎,三人約好了集市上見,然後就一邊賣貨一邊等待昨天那個中年男人出現。
尚佳拍拍敘言肩膀,問他:「昨晚沒睡好?」
敘言打了個哈欠:「有點。」
其實是睡得非常不好,這幾天溫度特別低,南方老房子一般沒暖氣,即使開了小太陽還是沒暖熱被窩。
敘言一邊縮著身子,一邊腦袋裡亂糟糟的在想聞斯年的話,後半夜才勉強睡著。
尚佳目光如炬,盯著他:「男朋友來了?」
敘言嚇了一跳,翹著腦袋到處看,沒發現有聞斯年的身影。
尚佳:「你找誰呢?我是指的聞斯年是不是去你家找你了?」
敘言把臉縮進圍巾里:「你怎麼知道的……」
尚佳提醒他:「電費啊,不然誰幹得出來這種事,他來找你幹嘛?知道你生氣了,專程來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