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秦灼將那把五弦琴抱在懷裡,抬袖拂去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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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數月潮州柳州都是分身乏術,京城發生什麼動盪蕭恆並不很清楚。秦灼吩咐底下打探,燈山管道暢通,消息傳回沒用幾天。陳子元快步跑進來時,秦灼正坐一旁,瞧梅道然給蕭恆換藥。
他本以為蕭恆體質非常,傷口恢復也該更快,卻不料癒合得極其緩慢。觀音手反像一隻妖魔之手,給了你本事就要拿別的來換,禮物是威靈,代價是壽命。
秦灼不敢掉以輕心,換藥不叫他動手,但自己決計不肯幫忙。他倒不怎麼避蕭恆,卻對他的肌膚氣息十分牴觸,似乎那具初嘗滋味的肉卝體是一根毒蠍蟄來的刺。蕭恆坐在那兒,就像天寒地凍里唯一一把火,秦灼卻是極其明敏謹慎之人,嘗到一點燒手之痛決計不肯再前。他不敢捉,又由不得他去躲。
陳子元瞧瞧這架勢,道:「有消息了,就是前幾個月,長安出了大變故。岑知簡被剝奪官職遠黜出京了。」
秦灼皺眉問:「什麼緣故?」
陳子元道:「明旨說是追究七寶樓焚毀一案,他身為七寶樓監造難辭其咎。」
秦灼沉眉未語,坐在一旁的蕭恆已然搖頭,「不對。」
「當時皇帝懲治藍衣的罪名,一個就是為永王授意焚毀七寶樓,這件事還是叫岑知簡做的證。她不會叫永王翻身,此案只能塵埃落定,怎會再度追查岑知簡之罪?就算岑知簡作為監造有失職之過,但也不至於拿此事做藉口下此重懲。」
蕭恆回想片刻,瞧向梅道然,「七寶樓焚的那一晚,你領命去截殺我,岑知簡又在何處?」
梅道然啞聲說:「我不清楚,但他不會去那邊。他那一段都不會去那邊。」
蕭恆觀察他神色,緩聲道:「他是監造,卻擅離職守……不是因病,因病你會知道他在家中。也不是因事,他要接受天家監視來確保岑氏平安,這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事。不是病假和事故,岑知簡又不是懶怠矜貴之人……那七寶樓里,有他不能見的人。」
蕭恆盯著梅道然雙眼,斷然道:「他在躲你。」
梅道然啞口無言。
蕭恆道:「岑知簡絕非折節怕死之輩,卻協同朝廷坐實了你的罪名,你和他又有私交,按理講他如何也不該作這個證。只是因為受人脅迫?只是為了岑氏一族考慮?」
他緩一口氣,輕聲道:「藍衣,我不得不問一句,你和岑郎,發生了什麼事?」
梅道然久久看著他,又叫了次那名字:「道生……將軍。」
「我……犯了彌天大錯。」
第274章 番外大梁未解之謎:太子殿下的壓歲錢
春聯一直是秦灼寫,今年蕭玠習了字,非要自己上手。秦灼樂得看熱鬧,大手一揮,行,兒子長本事了,自己拾掇去吧。
蕭玠卷好袖子,伏案寫大字。秦灼看一會,心道李渡白還靠譜,要是一上手就讓太子學飛白當爹的就得去找他。蕭玠和這年紀的小孩一樣,寫字弄的滿胳膊墨跡,鼻子上也蹭一塊,活像個小花貓。秦灼便笑:「兒子,你寫回字跟打回仗似的,像你爹。」
蕭玠忙說:「臣沒有弄到身上的。」
秦灼笑道:「去瞧瞧你的臉。」
蕭玠說:「還有一點,還有一點就寫完了。」
秦灼叫他自己寫,捏了個果子去外殿。蕭恆自己支了家什包餃子,切了白菜韭菜,一點胡蘿蔔,精膘臊子,正細細地切蝦仁。秦灼便從後頭摟他腰,臉貼著他臉,慢慢地蹭。
蕭恆笑道:「別鬧。」
秦灼道:「不鬧。」手臂仍抱著他,從頸邊輕輕親起來。
蕭恆手臂輕輕撞他一下,說:「別找弄。」
秦灼一聽,反倒輕笑,手往他襟口鑽,「嚇死我了。」
他仗著蕭恆決計不會這時候動他,胡作非為了好一會。蕭恆絕不會浪費糧食,耐性又好,把手上的面拍乾淨,又把包好的餃子端遠了,猛地起身單臂把秦灼抱起來。秦灼本就不想躲,笑吟吟道:「大清早的。」
蕭恆還沒說話,他就俯首吻下來,這麼氣息交纏一會,蕭恆把他抱遠一些,說:「行了,幹活。」
秦灼還意猶未盡,蕭恆便放下他,揚聲喊:「阿玠!」
秦灼剜了他一眼,便整了整衣襟,扭臉擦了把嘴唇,轉過身蕭玠正小跑過來,雙手提著春聯,笑道:「阿耶阿耶,看臣寫的字!」
秦灼瞧了半天,也沒看明白那團鬼畫符是什麼。還是蕭恆笑道:「吃團圓果,吃歡喜餅,橫批天天都吃。殿下,請問你小腦袋裡是咱們大梁的糧倉嗎?」
蕭玠糾正道:「錯了錯了,是團圓果果和歡喜餅餅。」
秦灼笑道:「你爹不識數。」
蕭恆看他一眼,淡淡道:「確實,三回和五回差不多。」
他這話一出,秦灼背著蕭玠踹他一腳,蕭玠小聲叫道:「阿耶熱嗎?怎麼臉這麼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