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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冑上,飾有一隻金豸。

這人貿然闖入,長樂卻不怯不惱,撐著身子在枕上,笑吟吟道:「我道是誰。」

這人瞧也不瞧秦灼,逕自走上榻前,一把將長樂提攏在懷。長樂也不掙扎,反而環臂抱住他的頸項。二人目光一觸,竟旁若無人吻了起來。

秦灼已退到閣間,等那邊聲響住了,他才跪下拜倒,叩首道:「臣公主府舍人甘棠,參見駙馬都尉。」

駙馬將長樂扶在枕上,跨坐在她身前,沉聲問:「知道我?」

他所著絹甲是高級武將服制,左右又飾金吾對豸,而長樂公主所尚是金吾衛上將軍虞山銘。再者,能深夜入公主寢居如無人之地,哪還有旁人?

秦灼只笑道:「都尉英姿卓絕,神武非凡,臣仰慕已久,豈敢不識。」

他再揖手,「夜已深沉,娘娘同都尉早些安寢。」

「慢著,」虞山銘一隻手和長樂十指交握,手上溫柔,眼神卻晦暗,「你留下,就在帳外捧夜香吧。」

「捧」夜香不是「倒」夜香,一字之差,也不盡相同。若是倒,只需待二人睡下收拾即可,而捧夜香,只怕要像捧燭台奩匣一般,雙手過頭,請他解決完畢。

秦灼卻仍恭順道:「是。」

「罷了。駙馬回來一趟,外人在跟前不好說體己話。」還是長樂開口,「你下去吧。」

待秦灼掩門而出,虞山銘仍冷著臉色,撥了撥長樂的臂釧,問:「怎麼,心疼他?」

長樂懶懶憑枕側臥,在他手中伸出指尖,遙遙點了點香爐,「聞出來了嗎,今夜點的什麼香?」

虞山銘聳了聳鼻子,有些不耐,「老子是沙場征戰的,哪跟這些人似,天天娘們唧唧鑽營這勞什子玩意。」

長樂說:「是四和香。」

虞山銘雖不通香道,卻多少有所耳聞,嗤笑道:「這小子寵愛優渥啊,這香值老鼻子的價。」

「這香用料簡單,只需四味;卻也金貴,沉檀腦麝。」長樂看著自己與他繞指的手,「這四味他全部認得,不只認得,還知道怎麼配用。越簡單昂貴的香料調製越要功夫,這位甘郎手法地道,是大家的教養。但你瞧他服侍起人,低眉順眼真跟個奴婢似的。」

虞山銘道:「這廝只怕暗懷鬼胎,要不我將他打發出去,省的你操心。」

「有鬼胎的才有趣些。長日無聊,打發時光罷了。」長樂說,「這種人不要輕易折辱,記仇呢。」

虞山銘反問:「你叫他服侍枕席,還不折辱?」

長樂抽出手,十指丹蔻如血。她一下一下點著虞山銘嘴唇,輕聲笑道:「我這叫抬舉。」

虞山銘對上她眼色,也不吹燈,嘩地揚起她裙擺,整個人壓伏在她身上,一手解開自己帶鉤,一手將她雙腿岔開,粗重呼吸著說:「不若今夜抬舉抬舉我。」

***

秦灼由侍女引出閣子,仍得體笑道:「勞煩姐姐相送。更深露重,姐姐早些休息。」

「娘娘並不是什麼人都收的。」侍女意味深長道,「讓娘娘覺得,你有用。」

秦灼再次謝過,心下已暗自計較。

大梁本是駙馬不涉政事,虞山銘卻是個特例。

今上並非正經子承父業,而是親王篡立,義弟虞成柏便是最為得力之臂助,其子虞山銘更是跟隨征戰、屢立功績。肅帝登基後,頗為依賴虞氏父子,不僅將金吾衛交給虞山銘,更是將長女嫁給了他。

以虞山銘之脾氣秉性,如何也不該容忍長樂廣納面首才是。

京城水深,處處魚龍。

邊想著,秦灼邊踱步往西廂方向去,走了一會,隱隱聽見兵甲碰撞聲。

如今夜深,園路幽曲,一旁已設燈燭高照。園門外,侍立兩個帶甲身影。

其中一個腰佩一把環首刀,聽見腳步聲也抬頭看來,雙眼浸在夜裡,又沉又靜。

秦灼立在小徑上,身形也定住。

他敢肯定,在這一眼裡,對方動了殺心。

念及此,秦灼眼梢一彎,對他微微一笑。

此人不能久留。

第150章 七 把柄

秦灼躺在榻上,一時睡不著。

長樂試探之意昭昭,要取她信任絕非易事,只怕過了今夜,在虞山銘手底下也不會好過。

那借她的門路去見溫吉,不知要過上多少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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