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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灼猛地睜開雙眼。

他眼前蒙了層翳,看什麼都模糊。只見榻邊影影綽綽地背坐著個人,穿著件被血浸透的黑衣,海龍皮大氅搭在搖床上。那人懷裡抱著個襁褓,正輕輕拍著。

秦灼這一瞬什麼悲喜都沒有,只恍惚地問:「我死了嗎?阿玠也死了?」

那人渾身一顫,忙轉過身,碰也不敢碰他,啞聲說:「怎麼這麼問?」

秦灼抬了下嘴角,又立即垮了,「你不是死了。」

那人深深望著他,顫聲道:「沒見著你們,我怎麼敢死。」

秦灼眼眨也不敢眨,靜靜看了他好一會,手指微微動了一下。蕭恆會意,握著他的手摸自己的臉。

是活的,不是夢。

秦灼手合在他臉上,呆呆笑了聲,一笑淚就順著眼角滾下來。

他說:「你還知道回來啊。」

蕭恆雙眼烏青,面色慘白,嘴唇乾裂,左臉腫得不像樣子,渾身沒有點生人氣息。他將襁褓放回搖床,俯身抱住他,連聲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秦灼張了張嘴,雙眼看著帳頂,有氣無力道,「別念叨了,我傷口疼,想睡一會。」

搖床里又傳來哭聲,小貓似的,一拍就能碎般。

他身心俱疲地合上眼,喃喃道:「你給他挑個乳母吧。先陪我躺一會,我好累啊。」

***

蕭恆再出來已至中夜。

他那件大氅滿是血腥氣,秦灼卻不肯放手,蕭恆便蓋住人摟著。氣息交纏,肌膚相貼,血灰汗淚也不嫌。天將暮時他欲起身,秦灼卻似要醒,氣息急促著捉他的衣襟。蕭恆便不敢再動,只輕輕拍著他後背哄道:「我在這裡,少卿,我在這裡。」

秦灼眼皮輕輕動了動,呼吸又平穩下去。

榻並不寬,蕭恆側躺在外,半個身子懸空。等秦灼完全睡沉,他才躡手躡腳下去。一打簾,正見阿雙蹲在地上,將那株橙子立進個新盆里,雙手輕輕理著根須。

蕭恆說:「我來吧。」

阿雙手一滯,但也沒讓。蕭恆便從對面蹲下,將土慢慢培著。

葉子掉了不少,阿雙邊拾邊說:「陛下走了沒一陣,大王就把這盆橙子挪進行宮。陛下……噩耗傳來後,大王見不得它,又叫挪了出去。前幾天受了凍,黃了葉子,妾以為活不長,怕大王傷心,也沒有告訴他。」

阿雙頓了頓,「今天,它結了新果子了。」

蕭恆聞言去看,見稀稀落落的枝葉下,冒出龍眼大的一枚果實,金黃得像愛人的心。

他愣了好一會,又低下頭,一言不發地用手培土。只撥了幾下,終於受不住般,雙手撐在地上,無聲無息地痛哭出來。

***

行宮東閣子裡,李寒看著蕭恆一張臉欲言又止。

蕭恆嘆口氣:「問吧。」

「范汝暉一事,臣尚有疑惑。」李寒清了清嗓,「陛下知其為『影子』已有多日,怎麼在路上突然發作?」

蕭恆道:「我率軍東返,正月十五在鹿背山與其會師。當時天下大雪,山路難行,范汝暉藉口清道,點燃火藥引發雪崩。我逃過一劫,但將士死傷近半,山上人家亦多蒙此無妄之災。范汝暉罪在不赦,我在三軍之前立斬了他。」

阿雙給蕭恆拿了冰帕子敷臉,蕭恆卻握在手裡,一直沒有處理。如今將帕子攥成一團,道:「范汝暉若只是要殺我,此舉聲勢太大,他是怕我回到長安。我不敢細想,只想快點回來。但雪崩之後山路不通,拖延了整整三日。」

說到此,他沉默片刻,方道:「我沒想到,阿玠出生的這麼早。」

李寒忽然問:「陛下遭遇雪崩,是在正月十五?」

蕭恆道:「有什麼不妥嗎?」

李寒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交給他,道:「正月十五當天,大君正是見了此物,驚痛之下提前生產。這封信中說,陛下遭遇了雪崩。」

而蕭恆當天遠在千里之外,送信人便是胡亂捏造,也難得這麼巧合。

除非,雪崩刺殺蕭恆是早早定下的計畫。范汝暉刺駕不是臨時起意,是預謀已久。

李寒道:「臣本欲順藤摸瓜,從送信人下手去查。這人卻泥牛入海般,痕跡被抹得一乾二淨。」

蕭恆打開一看,目光冷下來,「是梅子的字跡。」

李寒頷首,又道:「這讓臣想起,荔城早先收到的所謂陛下登基的喜報,也是臣的筆跡。」

他手裡握著盞熱茶,皺眉道:「臣好飛白書,藍衣好行草,各成一體,極難模仿。且岑郎走後,藍衣焚盡書信,尋常也極難落筆了。至於臣之字跡,就算盜取信件一個字一個字地來謄,恐怕也不能把這封信盡數湊齊。能以假亂真的,必定是書中國手。」

蕭恆問道:「渡白心中可有懷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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