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一走,舉朝皆反。公子檀的威望,在他離去後的造反狂潮里一望皆知。擁立公子檀成為所有人的口號,喊得最響的一位同姓藩王甚至推翻了靈帝,開啟了肅帝王朝。
肅帝聲稱,但得公子兄弟,當即將皇位拱手相讓。自然而然,公子檀再也沒有出現在公眾視野之中。
大夥漸漸接受,他已經死了。
但仍有少部分堅信,他依舊活著。
公子的近臣、親信和追隨者們自發組織,搜索公子兄弟蹤跡,並訓練暗衛,意圖保護。這支忠誠狂熱的隊伍,也就成為「影子」的雛形。
你或許要問,這與我父親有何相干?我相信你注意到,公子檀胞弟的高姓大名,與我父親音近義同。
自從我父親異軍突起後,民眾大多認為,他與建安侯同屬一人。潮州保衛戰時期,我父親以建安侯的名義求援借糧,無疑將這猜測板上釘釘。
在影子眼中,他自然欺世盜名。
秦灼深深呼吸幾下,「多少殺手?」
李寒道:「白龍山下,發現十具屍體。但這十人能把將軍置於死地……有些不可思議。」
坐在一旁的陳子元眉頭一動,像想起什麼,倒吸口氣,問秦灼:「會不會是餘毒的問題?」
秦灼目如閃電,轉頭瞪視他。
李寒皺眉,「毒,什麼毒?」
秦灼轉動扳指,沒有回答的打算。
廂房陡然安靜下來。
這時,李寒的眼神完全冰凍。他審視秦灼,不帶半點感情:「看來將軍中過毒,看來大公也知道內情——這個『餘毒』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望大公賜教。」
秦灼淡淡道:「賜教不了。」
李寒道:「那在下就得想點法子,讓大公開口了。」
秦灼不懼,反微笑道:「哦,想動手。渡白,你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在我手底,能走幾招?」
李寒看向他,「那就要看大公一人,頂多加上陳將軍二人,在禁衛手下能走幾招了。」
「怪道三催四請地叫我來,鴻門宴哪。」秦灼按住陳子元要拔刀的手臂,展顏一笑,淡水波紋,「那我也請問,李郎,蕭重光的死訊是何時傳達?」
「今天傍晚,未出申時。」
「棺材裡放的是他的大衣裳——靈堂布置,看來也出自軍師之手了。」
「大公遲遲不到,只能越俎代庖。」
「申時來信,到現在不過兩個時辰。兩個時辰里靈堂就布置完畢,香燭紙錢無一不缺——」秦灼依舊含笑,「軍師,你對蕭重光之死是未卜先知,還是早有預謀?」
靈堂廂房,悶如瓮缸。秦灼的冷言和李寒的利語如同鳥雀亂飛,撞在瓮中,嗡嗡作響。夏雁浦料理好堂前,匆忙趕來,問道:「李郎,你是最顧全大局的,自家人怎麼吵開了?」
李寒沖門外喝道:「禁衛何在!」
一聲之下,戍守門前的禁衛走入,甲冑俱全,沖李寒拱手。蕭恆出事前,曾將禁衛調動之權下放給他。
李寒道:「請大公換個地方歇腳吧。」
秦灼雙腿分跨,坐在榻邊,目光如同兩支淬毒小劍,「怎麼,你想軟禁我?」
「是收押。」李寒說,「身負嫌疑,拒不配合,按大梁律,當扣留待審。將軍入京後,托在下料理京都一應事務,在下審理此案,是權責之內。」
不說梅道然立即抓住他手臂,連夏雁浦都是大驚失色,「李郎,你冷靜!秦大公諸侯之身,是國朝上賓,此番入京也是受邀觀禮蕭將軍登基的大典!不說旁的,他妹妹正帶領五千虎賁軍於京畿相候,你動他豈不是天下大亂!」
李寒冷冷道:「某追隨將軍多年,最不怕的就是亂子。左右,請陳將軍回去。打掃牢房,請秦公暫居。」
他竟要將秦灼下獄!
梅道然扼緊李寒手腕,寸步不讓。
李寒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梅統領,你最好支持我。像將軍一樣,相信我的全部判斷。」
梅道然仍持其手腕,但李寒一掙,便已脫開。
李寒拂袖,對禁衛道:「請陳將軍回去。」
陳子元面含薄怒,正要按刀上前,卻被秦灼握住手臂。
秦灼冷靜道:「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