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道然盯著他,「你不吃這個方子。」
秦灼也盯回去,目光如箭,閃爍精光。他又發出了他那標誌性的、皮笑肉不笑的聲音:「梅統領日理萬機,還管我吃什麼藥方,治什麼病,我真是受寵若驚。」
「藍衣,你這麼惦記我,你們將軍知道嗎?」
梅道然不理他,轉頭看陳子元,「子元,你和我來。」
秦灼冷笑一聲:「陳子元是我妹夫,更是南秦的鎮國將軍。除了我,也就蕭重光配使喚他兩句——梅統領,你算個什麼東西?」
梅道然凝視他,面色微沉。秦灼半抬下巴,臉若含霜。
我父親剛死不久,靈堂上的香燭還沒燒完一支,他身邊的近親就預備窩中內鬥——看來李寒也是這樣想法,迅速出言打斷:「現在將軍屍骨未寒,咱們這樣變生肘腋,是不是不大尊重?」
梅道然不說話。這不太符合他平日的豁達個性。
秦灼嗤笑一聲,也不再言語。
李寒緩和語氣,看向秦灼,「大公,我的確有事要問。將軍是在離京路上遇到伏擊,但他被推為新君來到長安,絕沒有在登基之前突然離開的道理。這段時間,你們一直住在一起——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不顧大局,突然離京?」
秦灼冷笑:「誰知道他。」
「你不知道,那蓋天底下就沒人知道了。」李寒很無所謂,「既如此,將軍之死只能做一樁懸案,等穿上嫁衣裳的下位新君,給他蓋棺定論了。」
他頓了頓,「棺材板,你剛剛不都給他掀了嘛。」
他雖這樣說,目光仍緊緊盯在秦灼臉上。秦灼上下眼翅一顫,如同漣漪,一觸即分。
他氣息鼓動著,半晌,道:「我和他吵了一架。」
「只是吵架?」
「我有騙你的必要嗎?」
「你們為什麼吵架?」
秦灼不語。
李寒看向他左手,那隻染血的長命百歲香囊仍嵌在他掌心,深刻地,像從他手中長出來一樣。
李寒說:「大公,據我所知,這隻香囊是將軍親手做的。送給你後,你一直佩戴,兩年不曾離身。」
「你退還給了他。」
秦灼臉上的表情突然波動一下,在所有人看清前,又恢復冷漠。
李寒緩緩道:「你和他割袍斷義,或者說,破鏡分釵。」
秦灼呼吸加緊了。
他右手重新按在腹部,像犯胃痛。
李寒卻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有些事得趁熱打鐵,不然這輩子別想撬動秦灼這張利嘴。
他繼續逼問:「為什麼?」
秦灼反問:「這和案情有關嗎?」
「有。兇手未明,所有人都有殺害將軍的動機。」
秦灼像聽了天大的笑話,「動機——我殺蕭重光?」
「古往今來多少夫妻,只能共苦,不能同甘。」李寒說,「你們多少年風風雨雨,如今你順利繼位,將軍也將登大寶,烈火油烹之際,突然分道揚鑣——這非常不合情理。」
「他得娶老婆了。」
秦灼一字一句,「他要登基,就要立後,他、得、娶、老、婆、了——聽清楚了嗎?我還要臉,沒有嬪妃們伏低做小爭寵鬥豔的本事!」
屋中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