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邊境貴族現身,帶領骷髏騎兵衝鋒,他們幾乎戰無不勝。」
「河邊堡和雙子堡前後失守,菲爾德子爵、羅德利克男爵等全部戰死。特蘭伯爵、羅伊子爵等淪為俘虜,他們麾下的騎士多數戰死,僕從軍和奴隸四散逃離。」
一口氣說到這裡,騎士終於鼓起勇氣抬頭。
僅僅一眼,他就被戈羅德猩紅的眼睛驚嚇,迅速垂下目光,再不敢對上國王的面孔。
「雙子堡陷落,骷髏大軍沒有繼續進攻,全部駐紮下來。」
「費恩伯爵命人探查,從遠處望見巨鴞從天而降,黑髮的身影出現在雙子堡,跟隨他的有半人馬和侏儒,巫靈的附庸種族。」
黑髮。
駕巨鴞,有半人馬和侏儒跟隨。
如此顯著的特徵,沒人能產生誤判。更無法用謊言蒙蔽自己,閉著眼睛說現身北境的另有其人,壓根不是第一王子。
「第一王子到時,率領大軍的占星師和邊境貴族共同出迎。」說到這裡,騎士再次停頓,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腦海中閃過極其可怕的畫面。
「王子殿下,他手持一把血紅色長劍,當眾處死城外的俘虜,他們都被綁在木架上。」
由於距離太遠,無法明確死者身份,唯一能確定的是,被處刑的必然是王城貴族和騎士。
特蘭伯爵死前的一幕,透過信鳥的雙眼,牢牢銘刻進騎士腦海。每每想起,都令他毛骨悚然,整個人如墜冰窖。
聽完騎士的講述,大廳內無人開口,議論聲也戛然而止。
各種情緒湧上心頭,眾人緊鎖眉心,心思紛亂。一時間,王座廳內陷入死一般寂靜。
扎克斯垂下眼帘,衣袖遮擋下,拇指持續按壓關節,眼角頻繁抽動,頗有幾分神經質。
巴希爾沉默不言,他面無表情,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占星師。
能指揮龐大軍團的占星師。
根據騎士的描述,他腦海中閃過一道人影:奧爾加,他的妻子,也是誘使他落入陷阱,被殷王后烙印血咒的推手。
會是她嗎?
想起日前收到的情報,巴希爾咬緊了牙關。
奧爾加離開隱居的莊園,西科萊姆和尤莉隨行。名義上,母子三人動身前往領地,事實上,他們中途偏離路線,根本就沒去那裡!
他們去了哪?
如果之前想不清楚,現下,巴希爾已然有了答案。
第一王子麾下。
這並不奇怪,事實上相當合理。
群臣沉默不言,下意識看向上首,觀察國王的反應。
出乎所有人預料,戈羅德沒有暴怒。
他以前傾的姿勢坐在王座上,身體下壓,兩隻手肘撐在腿上,十指相對呈塔狀,眸光晦暗,分辨不出更多情緒。
許久,他終於出聲。
不是咒罵,也非呵斥,他在笑。
起初聲音很低,漸漸的笑聲放大,他仰起頭,笑聲在殿內迴蕩,五官猙獰扭曲,近似於癲狂。
騎士一動不敢動,即使雙腿發麻,仍謹慎跪在地上。
貴族們心生疑惑,卻無一人出聲。
笑聲傳入走廊,守在門兩側的侍從不禁顫抖,國王上次發出這樣的笑聲,王宮內血流成河。
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所有人臉色慘白,寒意躥至四肢百骸,一個個噤若寒蟬。
終於,戈羅德笑夠了。
他緩慢收斂表情,向後靠向椅背。猩紅的雙眼環顧殿內,逐一掃過貴族們的臉龐,饒有趣味地觀察眾生百相。視線沒有刻意停留,仍帶給群臣巨大壓力。
「我的兒子,他在挑釁我,公然挑戰我的權威。」戈羅德緩慢開口,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怒火。
「他發兵侵占北境,搶奪我的領土。」
「他向所有人宣示存在,公然挑戰君父,形同叛亂!」
戈羅德陡然拔高聲音,壓抑的怒火傾瀉而出,令眾人心頭一顫。
聽到「叛亂」二字,貴族們瞳孔緊縮,最先想到的不是平叛,而是國王如此宣稱,會帶來何種後果。
國王失去權威,他們可以擁護另一個。退一萬步,第一王子不可能殺死所有人,除非他要屠盡王城。
自己若是死亡,家族破滅,一切都會化為虛無,他們絕無法接受。
「陛下,事情尚未明朗,最好不要武斷下結論。」一名貴族開口說道。
他的言論得到支持。
陸續有貴族發聲,贊成他的論調,美其名曰「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