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被貫穿的一刻,特蘭伯爵終於釋然。
劇痛襲來,他在痛苦中微笑。
眼前光影離散,他的身軀開始破滅,從指間開始消融,化作萬千流沙,水流般灑向地面。
生命的最後一刻,記憶再次回籠。
馬上的朱殷向他伸出手,清亮的聲音衝擊他的雙耳,是如此遙遠,又如此貼近。
「特蘭伯爵,幸會。」
簡單一句話,特蘭牢記至今。
他終於想起來,他是如此熱愛那朵美麗的玫瑰。他渴望她,崇拜她,卻因嫉妒和黑暗的欲望想要毀滅她。
他錯了。
大錯特錯。
無法饒恕的罪過,只能用鮮血和生命償還。
嘆息融入風中,終不可聞。
夕陽的餘暉灑向大地,空蕩蕩的木架投射暗影。
岑青懸滯在半空,手中長劍橫掃,緋紅的光芒掃過,懸於城外的王城血族盡數湮滅。身體化為流沙,淪為齏粉,真正的屍骨無存。
殘陽如血,下墜的日輪觸碰地平線,光影籠罩岑青,將他圈入其中。
黑髮血族舒展雙翼,手持王者之劍,靜謐、黑暗、充斥血腥。
這一幕震撼所有人,無論是在場的血族,岑青的隨員,亦或是踏著晚風趕來的三名祭司。
「黑暗的造物,神祇的寵兒。」
傳說具象化,在岑青身上真實體現。
短暫的沉寂之後,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黑暗來臨,夜色籠罩蒼茫大地。
岑青落向地面,在眾人的簇擁下進入塢堡。
三名祭司不請自來,頂著血族猜疑的目光,聯袂走到岑青面前,向他道明來意:「神明的諭旨,我們希望能跟隨您。」
岑青沒有拒絕他們,只是明確道出,他尊重三人的信仰,敬重他們的身份,但也僅此而已。不要仰賴神諭,試圖對他指手畫腳。
「我與泰溫祭司有過一番深談,我想兩位能夠理解。」他說道。
「自然。」安傑羅和柯蒙同時點頭。
既然選擇追上來,自然不想被拒之千里。
他們保證會約束自己的行為,做一個合格的旁觀者。
「請放心,陛下,我們不會明知故犯。」安傑羅說道。身為光明神的祭司,他本該和黑暗勢不兩立。可他卻在光明和黑暗之間搖擺,亦正亦邪,性格和行為都很古怪。
柯蒙同樣做出保證,絕不會有任何冒犯之舉。
「言出必行,這是祭司必須奉行的準則。」泰溫為兩位老友做出擔保,「這一點請您放心。」
「希望如此。」
岑青沒有多言,交代艾爾伍德給三人安排住處。
他會在北境停留數日,將自己到來的消息散播出去,確保血族全部聽聞,再啟程前往領地。
「陛下,你確定要這樣做?」奧爾加問道。
「是的,奧爾加女爵,我確定。」岑青給出肯定回答。
夜色漸深,眾人移步塢堡一層大廳。
大廳內寬敞明亮,兼具會議廳和宴會廳功能。地面和牆壁都以條石鋪設,穹頂挑高,懸掛火炬形的吊燈。
牆上開有窄窗,窗框距地面兩米,一旦敵人攻破城牆,守軍會立即關閉大門,以大廳為據點防守反擊。
厚實的牆壁能抵擋衝撞,窄窗成為射擊孔,騎士們由內射箭,既能攻擊也能得到防護,進攻者想要衝進來則是千難萬難。如非採用卑鄙手段,王城貴族很難攻占這座塢堡。
占據雙子堡後,羅伊曾對建築內部進行改建。工程進行到一半,就遇骷髏大軍來襲,改建因此停止。
如今走入這間大廳,能看到兩種不同的建築風格,昭示邊境貴族和王城貴族的差異,在建築形式上發生碰撞。
為方便談話,大廳內擺設大量桌椅。
岑青的位置在上首,奧爾加和艾爾伍德等人陪坐兩側。
部分隨員留在大廳內,其餘人忙著安頓,例如半人馬,他們不習慣參加會議,請示過岑青,專門從事照料座獸的活。
這讓地精變得緊張。
感覺十分微妙,讓他們想起和山地人的競爭。
「別緊張,我的朋友,我們可以攜手。對,攜手,更好完成陛下的吩咐。」半人馬拍著地精的肩膀,看似粗枝大葉,卻在短時間內成功站穩腳跟。他們頭腦不算聰明,卻有豐富的經驗,只需要照葫蘆畫瓢,就能取得不錯成效。
地精半點沒有受到安慰。隱隱約約,他們覺得自己被算計了。
他們不只這樣想,而且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