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內十分寬敞,一層完全打通,布局成酒館的樣式。
半圓形的吧檯正對店門,木地板每天擦拭,仍留有斑駁的痕跡。有的是劃痕,有的是鬥毆中飛濺的血。
圓桌和椅子緊湊擺放,每張桌前都坐滿了人。來找樂子的客人,還有漂亮的男人和女人。
吧檯左側有傾斜的台階,一路向上,消失在天花板後。
吧檯右側有一個壁爐,爐火常年點燃,即使在盛夏也不會熄滅。
扎克斯邁步走進店內,人群中突然傳來鼓譟聲。
一男一女跳上桌子,引發酒客們叫好。
男人穿著闊腿褲,腰間纏繞彩色絲絛,膚色棕黑,細長的眼睛勾勒眼線,像一條嫵媚的蛇。女人披著輕薄的紗裙,畫著濃艷的妝容,柔軟的腰肢上纏著腰鏈,隨著她的動作反射彩光。
兩人都很年輕,長相漂亮,模糊了他們的種族。
「來,跳一個,這些都給你們!」
木桌旁,幾個大腹便便的長須人拍出錢袋。袋口的皮繩鬆散,露出一抹金光,那裡面裝滿了金幣。
「遵命,慷慨的老爺。」
桌上的兩人同時亮起笑容。
男人赤腳踏出鼓點,搭配擊掌聲,在桌面中心旋轉。女人掀起裙擺,朝桌旁的客人拋出飛吻,隨即折腰舞動,像一隻花蝴蝶在炫耀美麗。
「好!」
眾人大聲叫好,多種錢幣如雨飛落。
目睹這一場景,扎克斯和騎士們習以為常,沒露出任何異樣。
邊境在發生戰爭,對亂軍的圍剿仍在繼續。
國王因私生子和情人的死亡變得暴躁,宮廷內每天都會抬出屍體,有的只剩下飛灰。貴族們忙著排除異己,陸續有人死於非命,消失在黑暗的巷道。
現在,道路上還在飛濺鮮血,充滿了哀嚎聲,有竊賊、盜匪、殺人者、也有貴族和無辜之人。
但沒人在意。
這家店就像金岩城的縮影,沉湎享樂,紙醉金迷,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入沙子裡,不知大禍臨頭,仍在醉生夢死。
扎克斯拉低兜帽,陰影遮住他的大半張臉面孔,只能看到極薄的嘴唇和蒼白的下巴。
「我約了人。」他穿過人群走向吧檯,將一枚金幣按在上面。
店鋪的主人迅速收起金幣,在頭頂的繩索中挑選出一條,用力拽動三下。
很快,一個小個子從樓梯上現身,朝扎克斯的等人招手示意,將他們引上二樓。
靴子踩在木樓梯上,台階吱嘎作響,像在發出痛苦的哀鳴。
與大堂的熱鬧不同,二樓十分安靜,走廊筆直幽暗,兩側並列數個房間。
個別房間外有隨從把守,他們身材魁梧,斗篷下很可能穿著盔甲,有著不一般的身份。
小個子彎腰行走,這讓他看起來更加渺小。他有駝背人的血統,可惜不被家族承認,只能流落到這裡幹活。
來到預訂的房間,小個子得到酬勞,隨即被打發走。
騎士們推開房門,掃一眼門內的情形,迅速退出來,站定在房門兩側。
扎克斯獨自走進去,將房門從內部掩上。
房間內十分安靜,地板上鋪著毛氈,擺在正中的大床格外醒目。
壁爐前站在一道人影,身上裹著斗篷,從頭到腳包裹嚴實,看不清她的模樣。從身高和體型判斷,應該是一個女人。
「左娜,你太冒險了。」扎克斯背對房門,開口說道。
聞聲,壁爐前的女人轉過身,抬手掀開兜帽,露出和扎克斯有幾分相似的面容,正是戈羅德的第九任妻子,王后左娜。
「我不得不冒險,扎克斯,我的兄長。」左娜偽裝出行,長發解散在身後,身上沒有更多飾物,只有右手的戒指能證明她的身份。
扎克斯不置可否。
他抬眼環顧室內,走到床邊坐下,雙手一撐看向左娜:「能讓你這樣冒險,看樣子事情的確不小。 」
左娜不喜他的態度,想到自己的目的,終究壓下到嘴邊的抱怨。
她走向扎克斯,站在他對面,兩雙相似的眼睛對望,一人焦急,一人冷漠,一種淡漠到極致的荒蕪。
左娜有片刻愣神,隨即搖搖頭。
她一定是昏了頭,否則怎麼會在扎克斯身上看到這種情緒。
「國王秘密召見了巴希爾。」她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