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驅使座狼,頂著狂風衝出城門。
灰白的洪流洶湧而下,瞬息沖刷過山體,突入皚皚雪海之中。
巫靈們在振臂歡呼,一改之前的沉默。
他們顯露出驚人的狂熱,突然搖身一變,展露出隱藏的第二種性格。
自始至終,血族使團都像是旁觀者。
他們分明是巫靈的盟友,卻被迫游離在外。除了觀禮,無法參與到任何一個環節。
無人公開輕蔑他們,血族們仍感到不自在。
一種腳踩著雲朵,隨時將要踏空的恐慌,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困擾著包括扎克斯在內的絕大多數人。
西科萊姆是唯一的例外。
他單手伸入上衣口袋,握緊岑青簽發的委任書。
此時此刻,他感到無比慶幸,慶幸自己沒有拒絕王子殿下的橄欖枝,握住了從漩渦和逆境中掙脫的唯一機會。
「金岩城註定沒落,而王子殿下不會。」
眺望遠去的隊伍,西科萊姆暗暗想著。
血族子爵心情激盪,他推翻之前設定的道路,決定回國後就向母親說明,他會辭去王城內的一切職務,奔赴王子殿下的領地。
「孤注一擲要冒很大風險,但絕對正確。」
西科萊姆從未如此篤定。
雪原之中,獸群敏銳地嗅到危機來臨。
遷徙中的鱷牛群停下動作,警惕觀察四周,分叉的石頭彈出口腔,捕捉到可怕的氣息。
是巫靈!
獸群登時陷入恐慌。
鱷牛的祖先來自荒域,借獸潮進入雪域,數萬年間不斷繁衍,發展出數量龐大的種群。
它們骨骼堅硬,骨架巨大,脂肪和肌肉異常厚實,體表覆蓋一層長毛,能完美適應寒冷的環境。
成群結隊在荒原中活動時,就像是龐大的肉山橫衝直撞,隨意踐踏一切。許多時候,獸群殺戮不為飽腹,只是在戲耍和發泄脾氣。
平日裡的數量優勢,如今淪為獸群的噩夢。
巫靈輕而易舉發現了它們。
「發現目標,圍上去!」
座狼爭相前沖,你追我趕,不同的獸骨旗在雪原中飄揚。
狼背部上的巫靈吹響號角,天空中的巨鴞發起俯衝,雙翼帶起一陣陣狂風,驅趕獸群攢聚,迫使它們朝同一方向奔跑。
「我的王后,這是我送給你的新婚禮物。」巫靈王在岑青耳畔低語,身形剎那變得透明,消失在岑青眼前。
金輝閃現在狂奔的獸群上方。
巫潁自半空中下落,衣袂翻飛,雙手凝聚藍色冰錐,同時投擲而出,將兩頭鱷牛釘在地上。
無視一息尚存的獵物,他又一次消失,這次出現在獸群正前方。
面對洶湧而來的獸群,他不閃不避,掌心凝出長劍,劍鋒觸地的一刻,他正面迎向獸群。
金光每一次閃耀,必定伴隨著血雨飛灑。
大地塌陷斑駁的裂痕,每一道都深達兩米,足以陷入獵物的腿,使它們動彈不得,只能在恐懼中等待死亡降臨。
巫靈們沒有直接參與獵殺。
他們驅使巨鴞盤旋在天空,座狼在獸群外圍交錯穿插,不使一頭鱷牛逃離,徹底激發出獵物的凶性。
吼!
見逃離無望,獸群陷入狂怒。
它們踩著同伴的背,越過地上的裂縫,不顧一切沖向巫潁。長滿利齒的巨口張開,露出鋒利的尖牙,意圖靠數量殺死他。
可惜攻擊都是徒勞。
巫靈王的長劍帶起寒光,一頭又一頭鱷牛死在劍下,頭顱和身體分離,有的更被切割成數塊,很難拼湊完整。
屍體凌亂散落,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太過於濃重,連寒風都無法吹散。
冷光最後一次揮過,獸群全部倒下。
鮮血染紅殘雪,浸透大地。
巫潁站在猩紅包圍之中,腳下躺滿破碎的屍體。他的外表依舊整潔,禮服纖塵不染,沒有沾染一滴鮮血。
唯有劍鋒滑下一縷殷紅,順著劍尖滴落在雪地上,瞬間凝固。
他仰頭望向天空,嘴角牽起一抹笑,狂野肆意,清晰撞入岑青眼底。
黑髮的血族王子單手攥住胸口,被狂暴的殺戮和血腥吸引,片刻無法移開視線。
掌心下,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不是毒發的症狀,也不是血咒,他在為雪域的君主怦然心動。
情愫似曾相識,似烈焰熊熊燃燒,不斷侵蝕他的理智,讓他難以冷靜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