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出現在王宮時,自始至終沒有表現出半點虛弱,讓她以為之前聽到的都是假話。
今日再看,他的健康狀況的確不佳。
他沒必要在自己面前演戲。只能是他的病難以治癒,症狀已經壓制不住。
「你的病……」左娜尚未想好措詞。
「病?」岑青扣上瓶塞,單手梳過凌亂的髮絲,嘴角牽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您如何認定我是生病?」
他的話意味深長,分明是意有所指。
左娜眉心深鎖,直覺告訴她就此打住,最好不要追根究底。
然而……
「身為繼母,我關心你的健康。作為王后,我認為你有必須盡的責任。你關係到與雪域的和談,這不是一件小事,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當然明白。」岑青推開茉莉的攙扶,聲音拉長。他繼續朝左娜靠近,有女官試圖攔住他,卻被荊棘女僕扣住手臂。
眨眼時間,多名女僕出現在房間內,呈包圍之勢困住王后一行人。
「殿下,您要做什麼?」
「您不能對王后陛下無禮!」
「放開我!」
面對突發狀況,女官們大驚失色,言辭變得慌亂。
「王子,我是你的繼母。」岑青走到近前,左娜沒有閃躲,更沒有退後。嫵媚的雙眼直視對方,似篤定岑青不敢對她如何。攥緊的雙手卻暴露事實,她遠不如看上去鎮定。
「我當然知道。」
岑青笑著彎腰,他比王后高出一頭。
大概是身材纖瘦,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的身高,削弱他的攻擊性。
他沒有觸碰左娜,更沒有傷害她。
他俯身靠近左娜耳邊,語氣輕緩,以一種訴說情話的方式,道出令人驚悚的秘密:「炎境的毒,來自偉大的國王。」
左娜面露驚恐,心中的慌亂掩飾不住。
「你在撒謊!」她聲音尖利,失去了冷靜,「這絕不可能!」
事情一旦被證實,對王室會造成致命打擊。
「別急著否認,我就是證據。」岑青緩慢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看著左娜失態,欣賞著她的表情,「您是國王陛下的枕邊人,應該清楚他的為人。為了達成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正如對我的母親,以及他的歷任妻子。」
左娜呆滯當場。
她試圖反駁,卻蒼白無力。
正如岑青所言,她了解戈羅德,明白這個男人有多麼可怕。
為了權利和地位,他可以不惜一切,背叛所有,包括出賣自己的靈魂。
殺死妻子,毒害兒子,於他而言並不稀奇。
可那是炎境,血族的宿敵!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左娜猛然抬起目光,氣憤地瞪向岑青,強撐著說道,「你試圖污衊國王陛下!我不會上當,你是在白費心思!」
「污衊?不,我沒有這樣的想法。」岑青搖頭失笑,漂亮的雙眼盈滿笑意,眼尾微微下垂,讓他看上去既溫和又無辜,「我只是出於好心。」
「好心?」
「是的,好心。」岑青的語調愈發輕柔,聲音中充滿蠱惑,「血族生命漫長,國王陛下對權力有極端的掌控欲望,他不會容許任何人覬覦他的王權。」
「你究竟想說什麼?」左娜突然變得暴躁。
岑青笑意加深,言辭化作有毒的網,牢牢纏住左娜,網住了她的心臟:「扎克斯伯爵極力主張和談,以王族的責任送我前往雪域,國王陛下樂得順水推舟。但他也暴露出對王權的野心,你的、他的、還有你年幼的孩子。」
左娜瞳孔緊縮,可怕的念頭撞入腦海,使她臉色煞白。
「你們在覬覦王位,覬覦他手中的權力。」岑青說道。
「不,我們沒有,你在胡說!」左娜矢口否認。
「沒有?你難道不想你的兒子成為王位繼承人,有朝一日登上王位?你難道不想成為王太后,將王國的一切握在手中?別否認,你們的行為就是在證明我的話。」岑青彎起眸子,笑意盈盈,卻令左娜呼吸困難。
室內死一般寂靜,落針可聞。
女官們僵硬當場,恨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
一群裁縫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老天,他們都聽到了什麼?!
良久,左娜艱難出聲:「一切都是你的污衊,我相信陛下!」
「相信?」岑青放聲大笑,笑她的愚蠢,笑她的掩耳盜鈴和粉飾太平,「你猜,國王陛下讓你進入黑塔,會否料想到這一切?」
「你說什麼?!」左娜大驚,不禁面如土色。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岑青一字一句說道,笑容始終不變,「大概他正想除掉你,只是缺少藉口。也或許他想觀察你的反應,也好方便決斷,他該以什麼方式對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