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解開繩結,看到仍能拼合的蠟封,向母親說了一聲抱歉,逐一展開閱讀。
這對他很有幫助。
一封增長見識,兩封大開眼界,三封茅塞頓開,四封已是文思泉湧。
他繼續展開信件,從頭至尾瀏覽,一目十行。
讀完十封信,他終於有了信心。
當下鋪開信紙,拿起筆,一句句情話流出筆尖,辭藻華麗,字字句句富含情感。
這封信送出,能清楚表達他的仰慕。至於巫靈王會否被打動,岑青明白事情不會太容易。
這畢竟不是童話故事。
無論如何,只要給對方留下印象,狀況就不算太壞,至少不會比目前更加糟糕。
黑塔中,血族王子確定目標,開始奮筆疾書,以驚人的熱情投入情話大業。
王宮內,戈羅德難得保持頭腦清醒。
他罕見地停止宴會,主動召集群臣完善盟約,為派遣使團做最後準備。受到召喚的貴族陸續抵達王宮,其中就有扎克斯,最初倡導聯姻的外交大臣。
與會人員全部抵達,大廳門關閉,偶爾流出些許人聲,因穿過走廊的風變得模糊,很難捕捉到半個字詞。
王后寢宮中,此刻卻安靜得詭異。
女官們遭到冷落,沉默地退出房間。侍從也被驅逐,只能忐忑地站在走廊內。
左娜趕走所有人,獨自在壁爐前來回踱步。
縫有琥珀和珍珠的裙擺拖拽在地,裙邊擦過地毯,發出細微的聲響,恰似她此刻的情緒,心亂如麻,坐立難安。
她不時望向窗口,更是推開窗戶,沒有一隻血梟歸來。
最大的可能就是遭遇不測。
「沒用的廢物。」
「他怎麼敢,怎麼敢!」
回憶數日前的屈辱,想起被抓下金冠那一刻的錯愕以及隨之而來的羞憤,左娜咬牙切齒,不禁火冒三丈。
國王還命令她交出所有拿走的寶石。
「那不屬於你,左娜。」
戈羅德說得輕巧,態度漫不經心。
左娜憤怒不已,卻沒膽量當面駁斥。
她清楚自己毫無辦法。
戈羅德需要岑青聯姻,作為送給雪域之主的貢品。無論他的未來如何,在離開王城之前他必須活著。
戈羅德會在一定程度上容忍他,這就是他的依仗。
岑青藉機要回母親的珠寶,於情於理,左娜沒有拒絕的餘地。
她甚至不能殺死他一勞永逸。
「該死的!」左娜用力抓著頭髮,尖牙冒出牙床,用最惡毒的詞彙大聲詛咒。
可惜,一切都是徒勞。
她註定會失去這些寶石。
得到又失去的憤恨折磨著她,令她煩躁焦灼,只能不停在室內徘徊,仿佛永無止歇的鐘擺。
王后的憤怒無從發泄,絲毫影響不到國王。
議事結束,戈羅德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召來技藝最精湛的宮廷畫師,要求他們前去給岑青畫像。
「我的兒子需要一幅肖像。」
根據血族傳統,家族成員每十年就會留下一幅肖像,王室也不例外。
岑青顯然沒有。
他年幼就被封閉在黑塔,成長痕跡被刻意抹除,始作俑者就是他的父親。
最為諷刺的是,國王的私生子都能在王宮隨意出入,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岑青身為戈羅德的第一個孩子,王位的第一繼承人,竟沒有一幅畫像陳列在牆壁上,包括他降生時的畫像都被國王下令移除。
而今,國王卻要大費周章,像是妝點一件禮物,只為讓雪域之主滿意。
「你們一起去,記住,把我的兒子畫得漂亮一些。」戈羅德靠在椅子上,言辭輕佻,讓人很不舒服。
岑青的容貌並不像他,更像他的母親。
可毋庸置疑,他是漂亮的。
黑色頭髮,黑色眼睛,更是高貴血統的象徵。
「去吧,別讓我失望。」
「遵命,陛下。」畫師們背起畫板,帶上作畫所需的各色顏料,踏著沉重的步子離開城堡,走向神秘的黑塔。
想起關於黑塔的陰暗傳聞,想到那個奄奄一息的侍從和重傷的騎士,他們不由自主打著哆嗦,心不斷下沉。
奈何王命難違,只能寄希望於王子殿下心情好,自己畢生的好運都在此刻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