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原本聽聲音聽得是個生人,還想吼他不要多管閒事,可徐鹿鳴來到近前,他看徐鹿鳴一身錦緞皂靴,知他來歷不凡,要吼出口的話頓時啞火。
他們可以欺負祝旺這樣的孤兒寡母,卻萬萬不敢欺負徐鹿鳴這種有權有勢之人。
人家一句話下來,家破人亡算什麼,要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叫真真的難受。
何況徐鹿鳴一身肅穆之氣,一看就是一個常年身居高位,不好得罪的主。
劉大方才面對祝旺要多跋扈就有多跋扈,這會兒對上徐鹿鳴要多謙卑就有多謙卑,他恭敬行禮道:「大人,不知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我們村,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徐鹿鳴看了眼劉大伏低做小的姿態,沒空跟這麼個慣會捧高踩低的小人周旋,提了提手上的藥包:「我是來給祝旺他娘送藥的,這裡面的藥都是太醫院開的風寒藥,你們要不要也把這藥拿去驗驗,看看是不是我說的假話啊。」
太醫院幾個字一出來,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
他們這些普通人生病,哪裡驚得動太醫院這樣給天家治病的地方,再說徐鹿鳴這個送藥之人看著就不凡。
也不像是那種招搖撞騙之人啊。
有人不禁猜測,難道祝旺和祝旺他娘大有來頭,不然為何生個病,吃的藥都是特意從太醫院送過來的?
這個想法一出,劉大和劉大一行人的臉色變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們是吃准了祝旺母子背後沒人撐腰,才敢這樣光明正大地欺負上門。
如果祝旺母子背後有人撐腰,還是如徐鹿鳴、太醫院這樣有權有勢的背景,他們今天的行為豈不是把他們自個給坑害了。
李有福卻與祝旺他們相反。
他雖然不清楚徐鹿鳴這個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但他能夠仗義執言,還站在他女婿一方,不管他是哪兒來的人,這以後可就是他女婿的人脈。
有這麼個人脈在,以後劉大他們行事多少也會顧忌一二。
方才還覺得天塌般絕望的感受,這會兒是天也晴了,雨也停了,身上哪兒都透著股舒坦。
徐鹿鳴不管這些人是開心也罷還是難受也罷,見劉大一行人不說話了,不客氣地道:「既然沒有人出來質疑我這藥是假,那祝旺他娘得的就是風寒病。你們還杵在這兒做甚,還想把人拖出來看看究竟得的是什麼病?!」
劉大一行人見徐鹿鳴這般維護祝旺家,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如果徐鹿鳴只是個來送藥的,他們還有話說,可徐鹿鳴這般護著,他們吃不准祝旺和徐鹿鳴關係,這就叫他們很難受了。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劉大明白大勢已去,今兒的事弄不成了,怕把自己搭進去,忙不迭地道:「大人誤會,我們這也是怕祝旺他娘得了麻風病傳染給大家,故有此一出,絕不是誠心給祝旺家找麻煩。」
徐鹿鳴哼道:「是不是誠心給祝旺家找麻煩,這事兒自有祝旺親自跟我說,用不著你們七嘴八舌。」
劉大一口氣堵在心裡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他深深地看了眼祝旺,希望祝旺能夠識趣點。如果他還想在這兒生活的話,該怎麼說話,他心裡清楚。
但他看祝旺理也不理他,心裡悶得難受死了,怕祝旺與徐鹿鳴交情匪淺,人家咽不下今天這口氣,非要這位大人尋個錯處,拿他們一行人開刀出氣,他們也沒辦法。
人一走出祝旺家的院子,就尋地方商量對策去了。
徐鹿鳴不管他們,等院子裡的人變少了,這才對著一直拿著門板堵在門口半分也不敢鬆懈的祝旺道:「你娘在哪兒,我去看看她,還有這藥,你看看數目對不對。」
「哐當——」
祝旺突然將手中的木板一扔,人也跟鬆勁似的,滑坐在門檻上。
祝旺他媳婦見徐鹿鳴舉著藥包,男人也脫了力軟成一攤,想了又想,期期艾艾地上前道:「……大人……藥包給草民吧……」
徐鹿鳴便把藥包遞給了她。
李氏拿了藥包就去灶房煎藥了,婆婆的病昨夜就有些嚴重,今早再被這些人一氣,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了。若非如此,丈夫也不會死活攔著不讓這些人進屋。
直到灶房傳來一陣濃郁的苦味兒,祝旺這才從混沌狀態中清醒過來,看著徐鹿鳴問道:「……是晨娘讓你來送藥的吧。」
吳晨,徐府給徐鴻雁做輔食的一位廚娘,她的手藝算不得特別好,但勝在人細心,總是能察覺徐鴻雁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
後來徐鴻雁長大了,不吃輔食了,姜辛夷也沒辭退她,繼續留著她在灶房幫忙,畢竟徐府不如剛上京時那樣冷清了,兩個府邸之間經常有人情往來,加上親朋好友的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