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蓮被徐鹿鳴的描繪說得咋舌,她對這些也不懂,看兒子胸有成竹的,知他心裡有成算,怕自己多嘴壞了他的計劃,便不再問了。
倒是無所事事的蘇羨安瞧著徐鹿鳴給木片上色的模樣,好奇地問道:「這東西做出來,還需要上色嗎?」
徐鹿鳴頷首:「上完色會好看不說,也能把價格賣得更高。」
徐善學最近在專心為科舉準備,每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蘇羨安也不好前去打攪,正好他沒嫁人前,蘇敏中有請過人教他繪畫,對這些也不陌生,便問徐鹿鳴:「要不要我幫忙?」
「大嫂能幫忙再好不過了。」徐鹿鳴正愁成千上萬的木片靠他一個人上色太為難了,見蘇羨安感興趣,趕緊教他,「把這些顏料按照木片上的編號填進去就行。」
「這倒是簡單。」蘇羨安一聽,立馬就會了,選了一個顏色專挑這個編號填色。
徐鹿鳴見他幹得有模有樣的,便沒再關注了。
蘇羨安填了一會兒,突然問徐鹿鳴:「這個填色也是五文錢一個嗎?」
他看著他一口氣填出來的二十幾個,那一天做上個成百上千的,還不發大財了。
徐鹿鳴哭笑不得:「要真按大嫂這樣算的話,那我可真要虧個底掉了,填色比起雕刻打磨來要簡單一些,且顏料也是我們自個出,一文錢二十個。」
蘇羨安算了算,他方才一刻鐘內填了二三十個,一個時辰下來,怎麼著也有上百個,快一點兩百個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道:「如此說來,跟娘她們雕刻打磨的價錢差不多。」
徐鹿鳴頷首。
蘇羨安又道:「可是銼刀傷手,好些女子、哥兒愛美,不一定想使銼刀,來填色正好,又能陶冶情操又能掙錢。」
徐鹿鳴笑了笑,他倒是沒這個想法,只是工藝有這個需求罷了。
不過蘇羨安說得也有道理。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有些孩子還沒學會走路呢,飯菜都會做了。
少不得就有那黑心肝的父母會壓著孩子做活兒賺錢。
他打算後面發活的時候,讓手下們都注意一點,有那種帶著孩子拿活的,就儘量給他們派填色這種稍微輕鬆一點的活計。
下午,姜大年還有徐老大徐老二他們去看暖房回來,瞧見院裡忙碌的一大家子人。
徐老大笑著問道:「要不要我們也來幫忙啊。」
他方才在他們背後看了一圈,不就是用銼刀把木頭上的齒狀削出來嘛,簡單得很。
徐鹿鳴手上的活兒已經到了收尾工作,聞言搖搖頭,笑著問他們:「爹,二叔,木蘭給你們找的宅子滿意嗎?」
「滿意,如何不滿意。」有活兒乾的徐老大,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姜辛夷給他們找的宅子,是一座位於西城的一間荒廢的四進院,占地面積足足有六畝。
裡面除了牆垣還完好,其他東西全都朽掉了,因為地段太差了,修繕好了也沒人會來這種地方居住,便一直空著。
姜辛夷買下來後,叫人把裡頭廢棄的瓦片磚石全都清理掉,只空出可以種植的地兒。
三人商量好了,一人兩畝地,怎麼都夠他們折騰了,何況木蘭還讓他們用還完好的屋子試著種點冬天吃不到的菜。
一下就把他們的鬥志激了起來。
楊秀蓮見到徐老大還沾著點泥的鞋底就罵:「叫你到京城來享福都不會,就放不下你那畝莊稼,看看你把家裡地板埋汰的。」
徐老大訕笑著不吭聲。
徐鹿鳴笑笑並不摻和父母的鬥嘴。
「……」
汴京,貧民窟。
臨近傍晚,該是家家戶戶都升炊煙的時候,這裡卻沒有一戶人家有動靜。
無他,住在這汴京城裡,連柴禾都需要銀錢去買。
他們若是有買柴禾的銀子,也不至於住在這種地方了。
於是貧民窟的人都很有默契,晚上不開火,只有早上的時候,煮一大鍋粥水,稠的供外出的男人們吃飽了好找活兒掙錢,稀的就留給在家無所事事的婦女夫郎孩童們勉強飽腹,吊著命不被餓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