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高駿此刻都不知該說徐鹿鳴蠢好,還是說他坦率好,這麼大個把柄,就這樣送到他手裡?他對手下使了個眼色,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道:「營里近來並沒有大項開支,酒坊雖是你一手建起來的,但也不能拿營的東西肆意揮霍,欠下這麼多錢,你要是不說個原因出來,可就得軍法伺候了!」
鄧文濱心裡也升起滔天巨駭,不明白一向精明的徐鹿鳴怎麼大嘴巴把這種事禿嚕出來,使勁給他打眼色,讓他趕緊走。這麼多錢,買軍服都綽綽有餘了。營里今天既然在討論這個問題,那定然是盯上了他酒坊這塊肥肉,如今到嘴的鴨子飛了,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還不如現在快點跑,跑去找他相熟的將軍們求求情,沒準能把這事揭過去。
徐鹿鳴如同看不懂鄧文濱眼色一般,又從懷裡掏出一本帳本來,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道:「鄧監官,屬下這次去嶺南提鹽,見嶺南葛布價廉,特用酒坊未來一年的收益,採購八十萬件軍服,帳本在此,還請鄧監官過目。」
「啊?啊?啊?」鄧文濱聽完徐鹿鳴的話,整個人傻了又傻,好半天才接過帳本,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你小子,我果真沒有看錯你!」
一瞬間,鄧文濱挺直了腰杆,對著丁高駿神清氣爽道:「丁監官,這個解釋你可滿意?」
丁高駿的臉色白又白,他好想把剛才使喚出去的手下給叫回來,可惜已經晚了。軍資庫的營帳離這裡並不遠,這會子,他的手下已經將消息通告上去。
軍資庫五個營,十個指揮使,指揮使上頭,三個將官,三個統治官。這會兒,十六個人得到丁高駿的消息都走了過來,正好聽到徐鹿鳴的答話。
「好好好,早聽聞徐隊官智勇雙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有一四十歲上下,龍行虎步的統制官笑著走了進來,誇讚道,「先憂而憂,先慮而慮地巧用酒坊收益,解了將士們吵著要軍服這一燃眉之急,當真大功一件。」
這位統制官就是軍資庫里新來的官員,屬於立挺鄧文濱、徐鹿鳴這一隊的。
他這麼一說,站丁高駿一派的人,臉色都不好看。紛紛瞪了瞪丁高駿,沒事傳什麼消息,這下又讓新隊得了臉。
有位蓄著鬍鬚的統制官走出來,強行挽尊道:「雖說徐隊官很有遠見地採購了軍服,但欠下三四萬兩銀子,這個欠額未免也太大了些。」
徐鹿鳴隊上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依舊不慌:「那是因為剩下的銀兩我托相熟的商人替咱們軍營採買了接下來一年,馬匹所要用到的草料,還有將士所需的青菜、肉類。」
「此刻這些物什應該就在軍營外了。」
「什麼?!」徐鹿鳴的話猶如投入碧湖的石子,激起了千層浪潮,軍資庫的每個人猶如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這位捻著鬍子的統制官更是把鬍子都捻斷了,一臉吃痛地望著徐鹿鳴,目光複雜。
「……」
西南,自接到徐鹿鳴差遣,這兩個月張祿就一直在忙碌。西南不下雪,冬日裡也草木常青。在西北十二文一束的青草,在西南兩文錢就能買到,還沒有什麼人買。
張祿以兩文錢大肆在長豐縣收草,每天割了草來買的人絡繹不絕。一些家裡窮的人,更是靠著這項生計,硬生生地將日子過了起來。
除了青草以外,張祿還收青菜、活豬。
雖然帶葉子的青菜不好送到西北,可蘿蔔、菘菜、葵菜、蔓菁等等還是可以運送的。
為了照顧幫助過自己的綏魚村,徐鹿鳴特意囑咐張祿在綏魚村一代收。
此刻姜大發、金娘子、崔石榴、劉五等綏魚村人,全都沒有一個閒的,不是在荒地里割草,就是在地里耕地種青菜。
「張大善人還真是心善,連他要收什麼菜都提前給我們打招呼,先前我家賣青草,有一束不是很新鮮,他都收了。」
「多虧了小徐,張大善人不是說了嗎,他是認識小徐才特意照顧我們村的。」
「哎喲,我們村這是走什麼運,碰到個這麼好的哥婿!大年他們搬去縣城,我們還沒去走動走動,改明兒空閒了,我們也去看看他們。」
「是得去看看,去年小徐帶我們捉蛇,入秋的收成又好,今年又靠賣草、賣青菜賺了些,家裡能起房子嘞,我得請他們回來喝上樑酒!」
「還有我家,我家大牛也要說媳婦了,人家說我們綏魚村風水好,願意往我們村嫁!」
「可不風水好,張大善人說了,等我們村的豬出欄了,立馬就來我們村收豬,我打算再去抱兩頭豬崽回來養著,這能賣出去,多餵一頭都是賺的。」
除了綏魚村人,還有一些原本在大街上乞討的孩子,此刻也偷偷躲在某處數筒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