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的心又冷下去。
「我知道,」他說,「少爺有顧慮也是應該的,他又不欠我們什麼。」
余術懷很奇異地看了他一眼:「你以前從來不叫蘭溪少爺。」
周青笑笑:「以前年輕,不知天高地厚。」
現在知道了,也老實了。
余術懷聞言點點頭,好像有所體會。
「今天辛苦你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是。」
……
周青離開了,余術懷也起身往書房走去。
他年紀大了,睡眠時間也越來越少,絕大多數時間都在書房讀過,今夜也是如此。
和周青聊完以後,余術懷的心情很好,那是明確一切都在自己控制中的放鬆感。
走廊里的燈熄了一半,夜晚照明用的智能燈光跟隨他的腳步次第亮起,余術懷一路緩步向前,卻在行至書房門口時驟然停住腳步。
本該自動感應開啟的鈦合金門,此時卻半開著,流出一道亮光,房間裡面燈火通明,如往常並無不同。
余術懷嗅到危險的氣息。
他停在門口,通過縫隙朝里看去,房間裡一切如常,只有一點引起了他的注意。
半月形書桌後面,價值百萬的手工皮質轉椅如今背對著門口,有幽藍的燈光在房間裡亮起,從另一邊的牆壁上投影出星圖。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有人在把玩他辦公桌上的小型擺件。
「保安都是死人嗎?」余術懷推開房門,左手不露聲色地按住口袋裡的緊急按鈕,「是誰?」
伴隨著他的詢問,轉椅緩緩轉了過來,青銅鑄成的小酒杯被隨意扔在地上。
本該在闕空里的余逢春,衝著余術懷露出柔柔笑意。
「父親。」
他喚了一聲,眸中閃過詭異至極的白色光芒,兩人頭頂的嵌入吊燈突然在這時出現故障,光線忽明忽暗。
「我們得聊聊。」
*
*
凌晨,邵逾白聽見樓下有動靜。
靜悄悄的下床出門,邁下樓梯,邵逾白在廚房裡找到一個正在翻冰箱的余逢春。
此時此刻,周青的聲音忽然從他耳邊響起:「我不管你要幹什麼,別讓他進廚房,尤其是在他想給自己做飯吃的前提下。」
儘管和自己不對付,就差把一籮筐的事情不帶標註的扔給自己,周青還是在臨走前特意囑咐了一遍。
其中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邵逾白馬上開口:「餓了嗎?」
聽見他的聲音,余逢春往外拿西紅柿的動作一頓。
「還沒睡呢?」
他看向邵逾白,眼神在他上下來迴轉,看了一圈後又回過頭去,繼續專注於從冰箱裡搜羅食物:「是沒睡還是睡醒了?」
「睡醒了。」
邵逾白將夢境中的記憶暫且壓下,謹慎地朝余逢春走去:「你想吃什麼?」
余逢春隨意說:「沒事,我能解決。」
其實他本來是不餓的,但動用精神力消耗能量太多,按照他現在這個破爛體質,如果今天晚上不吃點東西的話,明天起床一定會低血糖。
「不,」聞言邵逾白又往前走,堅持道,「還是讓我來吧。」
余逢春終於扣上冰箱,倚在門上很懷疑地看他。
片刻後,他冷不丁地問:「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邵逾白搖頭,接過他手裡的西紅柿,放在案板上。
余逢春沒有追問也不再爭辯,道:「我想吃手擀麵。」
「好,」邵逾白接熱水給番茄燙皮,同時舀了一勺面扣在案板上,「你去外面坐著,很快就好。」
於是余逢春慢悠悠地晃到外面,往沙發上一坐,指揮0166在電視上投屏出前些天追到一半的電視劇,等飯做好。
等女主終於意識到男二並不是自己的最佳選擇,一滴眼淚划過她的眼角,邵逾白也剛好把出鍋的手擀麵端到余逢春面前。
他沒有做多了,只有小小一碗,盛在瓷白碗中,熱氣氤氳。
「吃多了容易積食,」邵逾白又放下溫水,「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余逢春滑下沙發,盤腿坐在地毯上。
他道:「你烤的麵包我很喜歡。」
按照常理來說,闕空里這麼大的房子,應該配備一兩個傭人來照顧,可邵逾白從搬進來到現在,只見過花匠來回打理空中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