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晏叔原用一種憐憫的眼光看著靜遂,幾乎能想像到他得知真相的震撼神情。
「我覺得這件事你還是先不要知道了。」
他特別友好地說,心裡懷揣著善良和親切。
靜遂更不明白了,但他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和晏叔原糾纏,只能握緊手中法器朝遠處看,隨時準備在余逢春不敵之時上去橫插一腳。
也正在此時,第一道天雷劈下了。
邵逾白蹚過了心魔劫,接下來就是受九重天雷。
熬過去了,他就會是普天下的第一位大乘期魔尊;熬不過去,一身血肉靈氣都會被天雷劈成渣子,連骨灰都剩不下。
此時,余逢春已經不需要再阻攔了。
天雷之下,哪怕修至大乘,雷實實在在地劈下來,也有粉身碎骨的風險,但凡腦子清醒,就不會在這個時候貿然踏入雷區。
大局已定,只看邵逾白能不能撐過去。
第二道天雷劈下。
九重天雷,一重勝過一重,沒有修士對戰時的花里胡哨,只有最純粹的打擊和淬鍊。
第一道雷只是將魔域附近的土燒成焦土,而第二道已經在大地上劈出裂縫。
青碧色的屏障在天雷餘波下搖搖欲墜,余逢春將水天碧收回袖中,不再理會身後無法對他造成威脅的敵人,面色凝重地朝天雷劈下的方向看去。
除邵逾白外,那個地方已經沒有活人了。
0166在他腦子裡飛速檢測:[主角生命值正在下降。]
「多少了?」
[目前只有10%,但我必須要提醒你,這個下降比例不可能是等差。]
之後的每一道天雷都會造成更大的傷害,況且邵逾白本就重傷在身——
[還有七道。]
余逢春攥緊手掌,語氣輕而又輕,幾乎就是吐出一口氣。「到30%的時候提醒我。」
[好。]
0166應完之後迅速退下,余逢春又盯著那片遙遠的焦土看了一會兒,隨即轉身面對自己身後眾人,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孟圖身上。
孟圖腳下沒有移動,心中卻顫了顫,可是話已經拋出去了,如果此時露怯,正好坐實了余逢春的話,說明先前消息均是胡謅,自己其實別有用心。
因此,他只能強撐著一動不動。
然而余逢春沒有這些顧忌。
眼下邵逾白那邊他幫不上忙,那就先處理這邊,免得到時候又要救徒弟,又要防這老廢物暗中下手,左右麻煩。
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孟圖周圍人的第一反應是躲避,生怕兩者交戰殃及自己。
於是余逢春每往前走一步,孟圖身邊便空一些,等到兩人之間只有半臂距離時,孟圖身邊已空無一人。
個子只到余逢春胸口的老頭面色陰沉,全無平日裡的親切和藹,像一隻苦大仇深的沙皮狗。
余逢春細細打量著孟圖的全身上下,片刻後,他露出一個瞭然的微笑。
「你快要死了。」他平靜地說。「所以你才這麼著急,對不對?」
看似無害的靈力向前一推,孟圖便不受控制地倒退十里,皮膚上隱約有碎屑剝落,仿佛華美的瓷器脫掉工匠的彩繪,露出乾癟蒼白的內里。
凡是見到這一幕的人,均露出驚訝的目光。
無他,此時的清衡門老祖,與他們剛才見到的完全判若兩人,周身散發著枯槁之氣,似乎隨時都會像一捧幹掉的葉子一樣碎成粉塵。
而從他身上剝落的碎屑,則化成融融銀光,有生命一般盤旋融合,在余逢春手間化成一道流光。
這是生者殘存的靈力,凡是身上有這種靈力的人,一定都在不久前採補過。
「這!」
採補可是修煉大忌,吸取靈力供給自己,被吸取者甚至可能從此再也無法修煉,有損天道人和。
各大宗門耳提面命,不許弟子打採補的主意,如今連魔修都極少做這種事情,孟圖怎麼還明知故犯?
被余逢春當眾揭開遮羞布,孟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眼前泛起一層血紅,牙關緊咬,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恨不得將面前人殺之而後快。
「清衡門……」
余逢春貌似可惜地嘆了口氣:「以前也是名門正流,怎麼會出現你這樣的下作人物?」
說著,他指尖的流光緩緩暗淡,消彌於天地間,像一個個巴掌扇在孟圖和顧方平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