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大師兄已經甩出靈器,靈力在指尖浮現。
何承息也沒見過,但他是大師兄,遇到事情一定要衝到師弟師妹前面,況且有江前輩在,想必不至於隕落至此。
想到這裡,他心裡稍安定了些,可還沒等胸口的那口氣喘勻,一個重物就從頭頂落下,重重壓在他們旁邊。
那是一具屍體,同樣佩戴凌景宗玉牌,屍體表面乾枯龜裂,落下來以後摔成了好幾塊。
藤蔓還在生長,已經看不到陽光了,僅有傳送陣還散發著些微亮光,像引誘蚊蟲的小燈。
程沁仰頭向上看,長劍在手中亮出火光,藤蔓接觸到,卻全然沒有畏縮。
她喃喃道:「我從未見過這種東西,究竟是什麼?」
也正是這時候,余逢春終於確定了之前的猜測。
「是妖。」他說。
「妖族極好血肉,泛濫時,一隻樹妖可以吞吃一座村莊,所到之處屍橫遍野,且一旦修煉成氣候,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極難斬殺。」
眼前這隻樹妖盤踞在傳送陣處守株待兔,一定害了不少修士性命。
余逢春甩甩手,重新將斗笠摘下戴在頭頂,手中斷劍隱隱發出寒光。
隨意挽了朵劍花,凌冽寒光一閃而過,頭頂藤蔓織成的大網破了個大洞,更多吸乾的屍體掉下來,碎屑崩的滿地都是。
樹妖吃痛,操縱藤蔓向下攻去,余逢春閃身躲過,卻沒再繼續進攻,反倒退到明遠身邊,把戰場留給他們三個。
他朗聲道:「這只是只小妖,小心它的黏液和毒刺!」
為人師者,不光要教學生知其然,更要教他知其所以然。
何程三人不是他的徒弟,但萍水相逢,余逢春能教就教些。
樹妖未生靈智,只知道捕獵吞食,可即便如此,它也清楚自己打不過余逢春,索性避開他和他旁邊那個看不出深淺的男人,只攻擊三個弱的。
余逢春頂著斗笠看戲,花朵一搖一晃,每當三人落下風時,他就會出聲指點幾句,幫他們奪回優勢。
明遠在他身旁,默默看著余逢春指點教誨,眼神幽深,仿佛一口表面無波,深處卻洶湧的古井。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看得多深多久,足夠身旁人有所感覺。
余逢春偏轉視線,目光似飛鳥羽毛一般從明遠的注視中淺淺划過,不帶任何意味,只留下蜻蜓點水的一點。
明遠回過神來,匆忙轉過頭,不再看。
瞧著他這幅樣子,余逢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另一邊,何承息已經在纏鬥中察覺了樹妖的弱點,正聯合師弟師妹朝那裡攻去,戰鬥即將落入尾聲。
樹妖急於保命,更多黏液被分泌出來,連余逢春他們這邊都被波及,好在有靈力護體,黏液還沒沾上,就盡數消弭了。
明遠還沉浸在自己剛才的所見所感中,不明白具體意味什麼,正當他兀自思量的時候,兩根微涼的手指忽然勾住他的手腕,在脈搏處輕輕一點。
明遠愣住,可看過去時,余逢春已經把手收了回去,那些觸碰像是他一個人的幻覺。
「……」
忽然,一道暗光在明遠視線邊緣悄然出現,來不及思考,利劍出鞘,就在何承息三人合力斬殺樹妖的那一刻,明遠的劍同樣貫穿了一隻妖獸的頭顱,將它釘在余逢春手邊的樹幹上。
樹葉震動,葉片搖曳墜落,余逢春接住一枚,觀察著被明遠釘住的妖獸。
白色骨架上有星星點點的黑斑,僅在部分關節處有血肉粘連。妖獸體長不過成人手臂大小,前爪異常鋒利,擅長潛伏偷襲。
即便被刺穿頭顱,這具骨架仍然掙動不止。
何承息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衣袖上全是髒污黏液溶出的破洞,像個剛從廢墟里逃出來的乞丐,偏偏眼睛因為一場酣戰明亮無比。
與妖族戰鬥不同尋常,需要很多的巧勁和考量,相對提升和感悟會更多一點。
「前輩,這是什麼?」
余逢春不答,用樹葉敲下骨架的一部分,看到那節白骨在落地的一瞬間化成粉塵。
程旭急道:「難不成妖獸還有骨頭形態?真是怪異!」
「說不好,」盯著地上白色的粉末,余逢春道,「不見血肉,削骨即死,我從未見過,這種樣子的該是死了才對。」
0166:[那應該就是死了。]
死了的妖獸還能行兇,只有可能是有更高階的在控制。
而在斬妖之戰後的兩百年,在余逢春封閉入口的兩百年,悟虛幻境中絕不應該出現高階妖獸。
一定有什麼地方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