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逢春閉著眼:「就沒再找找?」
「沒有。」
這個回答沒有出乎余逢春的預料,他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車廂里又迎來一段時間的安靜。
等余逢春在這段安靜中昏昏欲睡,余柯才重新開口:「其實……他們可能更希望你已經死了。」
余逢春重新清醒,意識到在躺下前是睡不了了。
「也正常,」他說,「我死了,他們的日子才能好過。」
余柯道:「也不能這麼說……」
他似乎想將話題挽回一些,不料余逢春打斷他問:「那你呢?你希望我死了嗎?」
余柯笑笑:「怎麼會呢?」
他的聲音低下去,接近於一個纏綿的耳語:「大哥回來,我很高興。」
「……」
[我真受不了了。]
從撈上來開始,就堅持不說一個字的0166終於開口,語氣里是濃濃的不爽。
[這個戀哥癖,他敢不敢把話說的再擦邊一點?]
在所有他們去過的世界中,在他們所有遇見過的配角里,0166最煩的就是余柯。
無他,余柯總喜歡對余逢春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次次踩在系統審核的紅線上,總是讓0166產生一種下一秒就會被拖回系統空間接受批評的危機感。
余逢春很高興0166還沒被魚缸里的那幾條食肉魚嚇死,但落在現實里,他臉上的表情始終沒有變過,依舊是冷淡漠然的,並不在意余柯話里的輕佻。
瞧著他這副樣子,余柯眼中閃過一道暗光,俊雅的面容也跟著出現陰暗的裂痕。
他緩緩開口:「這幾日,大哥就先別出門了。」
余逢春看向他:「為什麼?」
終於得到了余逢春的視線,余柯嘴角勾起一彎弧度。
他輕聲細語道:「今日我中途離席,有心人一打聽就知道我來了這裡,如果邵家也知道了,那……」
他沒有說全,但欲言又止的姿態能暗示更多。
從余柯的角度看,原先平靜的余逢春眼睫顫動一瞬,仿佛一塊剔透的水晶在呼吸之間碎裂開。
這是從見面開始,余逢春第一次流露出接近脆弱的神情。
但也只是接近。
余逢春問:「邵逾白還活著?」
余柯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後點頭:「是啊,還活著。」
余逢春的表情像是在遺憾:「我還以為他死了。」
「確實是死裡逃生。」余柯為難地笑笑,「當年那場災禍,開始的莫名其妙,結束的糊裡糊塗,邵先生在醫院躺了很久,邵老夫人很生氣,認定是大哥你做的。」
余逢春瞥了他一眼,看著余柯臉上的為難。
他問:「那你呢?你覺得是我做的嗎?」
余柯搖頭。
「我怎麼認為不重要,」余柯說,「重要的是老夫人認定是你乾的,說不會放過你。」
她放不放過的。
又不是說在余逢春捅了邵逾白以後,她才開始不喜歡的。
早在那之前,老夫人就一直看余逢春不順眼,各種橫挑鼻子豎挑眼。
余逢春都習慣了,完全不在意她的態度。
可除她以外,其他邵家人……
盯著車外的夜景看了一會兒,余逢春無意識地摸著裝0166的玻璃杯,水滴順著杯壁流下,落到發白的指尖上。
察覺到涼意,余逢春低下頭,神情迷茫。
片刻後,他又問:「邵逾白就沒說什麼嗎?」
「……」
余柯沉默了。
他看著靠在窗邊的余逢春,看著他清瘦的身體,蒼白的皮膚,很長時間沒有開口。
仿佛在斟酌字句,又仿佛在考慮如何開口,才能讓傷害發揮到最大。
許久後,余柯開口,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邵先生,他……失憶了。」
他輕聲道。
「三年前的那段記憶,他全忘了,一起忘了的,還有你。」
「從醫院出來以後,老夫人僱傭了一個療愈師,讓他寸步不離地跟著邵先生。
「老夫人不許任何人告訴他關於大哥你的事情,也不許他自己想。」
說著,余柯臉上浮現出一抹飽含期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