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行人依次落座,哈勒坐在皇上左手邊的第二位置上,他旁邊還有一張為使臣準備的桌椅,那裡坐下一位蒙面的女子。
從進殿到現在,除了行禮時,她始終一言不發,面紗也從未摘下。
各式顏色鮮艷的寶石點綴在她的衣裙上,朔秦的服飾更顯她曼妙動人。
有不少目光都朝這位女子瞧去,看來他們也是第一次見朔秦帶女人來。
等使臣落座,守在門口的衛賢雙手一拍,數位宮女太監便將早已準備好的瓜果菜餚捧來,擺在桌案上。
趁著宮人忙碌之際,邵逾白開口道:
「近日各地天災頻發,寡人為表明與萬民同甘共苦之決心,決意減少宮廷例菜,今回的宴席不比往日,三皇子不要介意。」
哈勒聞言爽朗一笑:「紹齊地博物廣,哪怕皇上決心裁減,在我們看來,仍舊是非常豐盛的。」
此言一出,各位宗親官員都跟著笑了一下。
這時,一名矮胖的、坐在中間席位的宗親忽然開口問:「三皇子身邊那名女子,怎麼到了皇帝面前也不摘面紗?這可有點於理不合。」
一時間,所有目光都朝哈勒看去。
面對刁難,哈勒只是笑了一下,隨後起身解釋道:「此言差矣,陛下,這是我的胞妹,朔秦的十三公主,她一直嚮往紹齊美景,此次朝賀,我便將她帶了來。」
他看著邵逾白,笑容中暗藏挑釁。
「我這妹妹尚未婚配,按照朔秦習俗,是不能摘下面罩的。若皇上真的想看,要將我妹妹納入後宮才行。想來紹齊人都通情達理,應當不會逼迫我妹妹違背規矩。」
氣氛頓時有些劍拔弩張,剛才說話的那名宗親額頭綴滿冷汗,沒料到自己的一句問話竟引來這些,惶惶不安地朝邵逾白看了一眼。
邵逾白沒搭理他。
反倒是萬朝玉站起身。
「若真是如此,那倒是我們唐突了。」
他朝哈勒處一躬身,笑得溫潤。
「若公主喜歡紹齊景色,我們可派侍從守衛帶著公主去京城附近逛逛,如今春暖花開,正是好景色。」
「確實。」
邵逾白這個時候才開口:「既然有規矩約束,那公主不必摘掉面紗,隨意即可。師兄是京城人士,若公主想四處遊玩,便多勞煩師兄了。」
萬朝玉又向邵逾白行禮:「臣領旨。」
一直沉默的十三公主也站起來:「馳雲謝過陛下。」
這位十三公主看不清面容,但光聽聲音,便知道八成是個難得的美人。
哈勒剛才說得含蓄,但細想便知道,哪有別國公主因貪戀風景便跟來朝賀,不過是和親的遮掩罷了。
所以那個說話的宗親才嚇成那樣,馳雲的臉只有邵逾白能看,他要人家揭面紗,這和搶皇帝老婆有什麼區別?
如今危機終於化解,殿內又是一片其樂融融。
反倒是哈勒,從剛才萬朝玉起身解圍開始,臉上便掛上一層意味深長的微笑。
他仍然在找機會去看余逢春,神色中多是探尋和困惑。
一場宴會沒什麼波瀾的結束,整個過程里,邵逾白沒有主動和哈勒說一句話,坐實了他們之間關係僵硬的流言。
余逢春對此早有預料,便沒有多加關注,全心全意地扮演好一個嬌弱可憐的寵臣形象。
御膳房的手藝一向是頂尖的,余逢春覺得有幾道菜的味道很不錯,只可惜分量少了點。
邵逾白沒有胃口,只吃了兩顆果子,見余逢春喜歡,便直接將那幾碟菜放到他桌上。
而余逢春則讓陳和將提前煨好的湯羹端了上來。
邵逾白一看湯羹,心情瞬間明媚,不管有沒有胃口,都很給面子地喝了下去。
……
他們兩個的一系列互動落在所有人眼中,可以稱得上一句荒唐之極。
堂堂天子,在接見外臣的宴會上,與一個男人舉止親密,這成何體統?
豈不是讓朔秦看了笑話?
余逢春能看到幾名老臣搖頭嘆息,也能看到坐在角落裡的年輕官員滿臉不屑。
百人百態,個個都在意料之中。
只有一個人,引起了余逢春的注意。
那人坐在皇帝左手邊的第二席位,已過不惑之年,面容冷硬,一雙虎目圓睜,不怒自威,舉手投足間頗有軍伍風範。
余逢春知道他。
這人姓顧,叫顧佑,祖籍秀州,是先帝御賜的征西大將軍,賜封六千食邑。
他有個姐姐,先帝時被封為淑妃,育有一子,是如今的洄王。
可以說,如今朝中雖是萬朝玉最得皇上器重,但顧佑的地位,不比萬朝玉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