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衛賢。
衛賢也困惑過,不過他已經成功說服了自己,因此面對余逢春的不解,他相當淡定地點點頭:「對。」
這對嗎?
這不對吧。
余逢春繞著側殿轉了一圈,撩開好幾道珠簾,難以接受,站在床前又問了一遍:「我真住這裡?」
「對。」衛賢很厭倦,「你快休息吧!」
余逢春不肯坐下:「我要是睡在這裡,明天整個後宮,不,整個京城都會知道。」
「那又怎麼樣?」
衛賢和他對峙,懨懨地說:「這種恩典,別人一輩子都求不來,你該感恩戴德。」
余逢春:「……」
0166適時插嘴:[今晚你睡在這裡,明天大家就會猜測你什麼時候會被納入後宮。]
余逢春:「……」
他痛苦地:「求你了,閉嘴。」
也不知道讓他住在側殿,是邵逾白的意思,還是陳和自作主張。
余逢春又在著原地繞了兩圈,抬頭就瞅見衛賢跟看笑話似的盯著他。
以前那個走路時一邊流鼻涕一摔跟頭的小屁孩,有什麼資格看他的笑話?
余逢春冷笑一聲,也不準備改了。
睡就睡,外面愛怎麼傳就怎麼傳,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要是邵逾白真要忤逆,先抽一巴掌再說。
想到這裡,余逢春二話沒說,直接倒在了床上。
「勞煩衛公公帶路,」他懶洋洋地說,「我要就寢了,衛公公自便。」
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鬆弛感。
衛賢站在床邊,被他的無所顧忌噎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黑燈瞎火,頭腦不清醒,他總覺得這個江大夫的行為處事很熟悉,讓他想起一個人。
可是這個人是皇上的禁忌,不能隨便想。
衛賢抿抿嘴,沒了心情,行禮後離開了。
聽到大門合攏的聲音,余逢春相當迅速地睡了過去。
……
第二天沒人喊他起床,余逢春睡到日上三竿,才睜開眼。
看到外面亮堂堂的陽光,余逢春抱著被子想了一會兒,決定無論如何都得去見見邵逾白。
拉開床邊帷幔,聽見他起床動靜的宮女已經準備好洗漱用具,余逢春一下床,她們就整整齊齊地將他圍住。
嶄新的衣服,嶄新的髮飾,余逢春好像誤入某種變裝遊戲中,被指揮著團團轉,然後在鏡子裡看見了一個截然不同的自己。
「這不太好吧。」
盯著鏡子裡的人,余逢春罕見的有些忐忑。
無他,尚衣局製成的青色新衣,配上極雅致的髮飾,從鄉下進京碰運氣的江大夫搖身一變,又有了八年前那位名動京城的余先生的影子。
[有什麼不好的?]0166反問。
[主角明顯對余逢春這個身份有一定好感,你可以藉助這個拉進你和主角的距離。]
「我怕的不是這個,」余逢春凝重地說,「我是怕他認出我。」
[怎麼可能?]0166借用余逢春之前的話,[你不是很有信心嗎?]
「……」
邵逾白的種種表現太過奇怪,余逢春以前有信心,現在沒有了。
他拉住一位要離開的宮女:「姐姐!」
宮女停住腳步,余逢春問:「這身衣服是怎麼回事?」
「江大夫穿著不舒服嗎?」宮女問。
「啊,這倒不是,」余逢春搖頭,「我只是一介鄉野村夫,這種華貴的料子,我穿著不大敢動。」
宮女聞言笑了。
「這是皇上吩咐的,江大夫儘管穿。衣服嘛,壞了就換一件,不必擔憂。」
余逢春鬆開手,放她離開。
「你聽見了嗎?」他問0166。
0166:[……聽見了。]
這衣服是邵逾白安排的。
余逢春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半秒鐘都不想等了,隨意吃了兩塊糕點,起身就朝正殿走去。
一路上,余逢春遇見許多人,宮女太監守衛,什麼都有,但發現他是朝正殿走後,沒有一人阻攔,好像被提前通知過。
余逢春越走越心慌,恨不得一步跨到邵逾白面前。
然而極不湊巧的是,余逢春剛來到正殿,就看到殿外站著一名衣著華貴的女子,同樣在等待召見。
這名女子面容嬌艷、體態豐腴,渾身的金貴氣質,一看就是世家大族中耗盡金銀堆砌出來的美人。
如果說梁妃身上有種鄉野間的靈動自然,那這個女人,便是奢靡廳堂中盛開的一朵花,嬌美昂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