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庭安靜靜坐在乘客讓出的位置上,公交車又是一個急剎,顧明塵這次身體只是晃了晃,緊接著換了抓手的地方。
顧明塵身高要比公交車上吊環的橫杆高,抓著吊環反而不好用力,謝庭安看他一手握住面前座椅的靠背扶手,另一隻手搭上自己座椅上的扶手,像是一道安全線,用身體和手臂,將自己圍了起來。
謝庭安保持沉默,看向車窗外的景色,路上兩側的桃花開的正盛,風一吹,是三兩飄起的粉色花瓣。
不知道坐了多久,握在靠背扶手上的手收起,謝庭安注視著顧明塵拿出手機,摸到上面的位置和目的站點,正好是下一站。
顧明塵換單手扶著扶手,到站後打開盲杖,一步步下車,謝庭安起身跟在他身後,看他有點不熟練的下著公交車的大台階,收住想要攙扶他的手。
顧明塵下車後,快速判斷了一下方向,緊接著用盲杖敲點著街沿,謝庭安看他偶爾抬頭,似乎在聞著什麼,不一會功夫,顧明塵走到一煎餅攤子前,摸著用手機付了款。
煎餅攤的老板似乎已經認識顧明塵,早早提出準備好的兩個煎餅,交到顧明塵手裡。
接下來的路,顧明塵似乎走了很多遍,謝庭安在距他不遠的位置,看他熟練的轉彎,偶爾碰到障礙物,也能繞開回到正道。
顧明塵走的地方越來越偏僻,謝庭安靜靜跟著,看他走到一個廢棄的恐龍樂園前,打開公園搖搖欲墜的大門。
顧明塵走進樂園,謝庭安站在門口,看裡面空空蕩蕩,有且僅有的,是一些廢棄遊樂設施,還有幾些綠植。
顧明塵朝園內走去,謝庭安跨過恐龍樂園的大門,跟隨顧明塵,看到樂園裡一處廢品搭建起的訓練場地。
舊衣物做成的沙袋,幾個廢舊輪胎堆疊在一旁,空飲料罐吊在鋼架上,似乎是用來訓練避障,還有一大疊廢紙堆砌的紙牆,上面似乎有劈砍的痕跡。
謝庭安正觀察著訓練場中奇奇怪怪的訓練物品,餘光里,一個活物忽然從一堆舊衣服中坐起。
謝庭安下意識找到遮蔽物,站在一廢棄遊樂設施後方,看到衣服堆中,接過顧明塵手中煎餅的老人。
謝庭安眉頭微抬,看到老人灰濛濛的眼睛,瞬間意識到老人正是書中,因為半個餅,教了顧明塵幾個月的盲人老乞丐。
書中的顧明塵,在熬過冬天那場大病後,城中村的母女倆也相繼搬離。
顧明塵孤身一人,摸索著離開老洋房,去找吃的,在無數次摔倒爬起後,終於用身上最後一點錢,買到一個餅,卻聽到旁邊同樣是盲人的老乞丐,被人搶了錢。
顧明塵用半個餅,換來老乞丐教他如何適應盲人的身份,教他如何生存,如何利用其他感官,填補缺失的視覺。
書中對老乞丐描述的極少,但處處能顯出不凡,短短几個月的教授,就能讓顧明塵完全不受眼盲影響,甚至能以一敵十,以眼盲的狀態通過顧老爺子的考驗,繼承顧家。
謝庭安站在設施後,看向老人,老人正拿著煎餅,似乎對顧明塵說著什麼。
眼看顧明塵和老人交流幾句,脫了外套開始訓練,謝庭安心中莫名的有點異樣感,在原地站了一會,轉身離開恐龍樂園。
之前謝庭安原本擔心顧明塵沒了老乞丐教導,以後回了顧家會受欺負,現在看來,是他的終究不會少,倒也沒了擔憂的必要。
謝庭安腳步頓了頓,突然意識到,老乞丐的出現,是不是又意味著,哪怕自己出手干預,顧明塵該經歷的一些關鍵節點,還是不會改變?
只是一想顧明塵繼承顧家後,剛開始遭遇的各種歧視,還有他未來廣開後宮的操作,種種瘋狂行為,謝庭安就覺得頭疼。
謝庭安再仔細一回憶,顧明塵健康值從昨天開始就是紫的,只是自己疑惑於小金牛和小老虎圖標的轉變,以至於忽視了他的心理狀況。
頭疼的愈發厲害,謝庭安閉了閉眼,想到老管家還活著,不至於讓顧明塵精神崩潰,努力讓自己放鬆許些。
恐龍樂園。
聽到阿庭離開的聲音,顧明塵訓練的動作緩了緩,細細聞著空氣中玫瑰殘留的香味。
「有人跟著你,剛剛離開。」老乞丐吃著煎餅,開口提醒。
「我知道。」顧明塵面色如常。
「你喜歡他?」老乞丐喝了口水,把嘴裡的煎餅順下去。
顧明塵停下動作,面容朝向老人的方向,耳尖微微泛紅。
「你怎麼知道?」
「你聽聽你自己的心跳。」老人忍不住調侃。
「只是被他跟著,你的心跳聲激烈到我一公里外都能聽到。」
顧明塵臉側帶起點紅,心跳聲劇烈的回應。
「被跟蹤還這麼高興?」老人咬了一大口煎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