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傳來聲音,謝庭安回頭, 看到距離自己不遠的盲文老師。
「單老師。」謝庭安一路上已經不止一次的見到盲文老師,介於這條街就這麼大,碰到一起似乎也不稀奇。
「謝總,我之前在公園看見,顧同學他好像送了您一條圍巾。」盲文老師有些不安,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向面前人闡明看到的事。
盲文老師本想把這件事隱忍不說,但一想起之前,謝總給自己這麼多幫助,還聘用自己掛一個閒職,發固定工資,是怎麼也沒法對謝總守口如瓶。
「就是這條。」謝庭安垂眼看向身前紅藍交錯的圍巾,抬頭再看盲文老師,語氣中是難掩的欣慰。
「還是明塵自己織的。」
盲文老師看著眼前一晚上就織出來的圍巾,顧明塵說他手速快,沒想到是真的快。
「謝總,有些話,我覺得我得跟你說。」盲文老師做好心理準備,看著謝庭安脖頸上的圍巾,鼓足勇氣開口。
「這條圍巾……」
盲文老師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只見顧明塵握著一大把動物氣球,靜靜站在謝總身後不遠的地方,深藍色的眼眸,朝著自己的方向,面色冰冷,眉眼間帶著幾分薄露寒霜。
盲文老師呼吸猛地提住,不知道為什麼,竟能從對面的年輕人身上,感覺到一種威懾力極強的氣勢,還能隱約感覺出……對方停在那,是等待自己說出來。
盲文老師回憶起顧明塵之前的言語,突然間意識到,他已經困在稱呼謝總「叔叔」的身份中很久,他想要突破,他甚至開始不在別人面前掩飾。
所以才會讓自己在昨天聽到「送給喜歡的人」,今天又明晃晃的將圍巾戴謝總身上。
像是要拋棄所有的站出來,向別人亮明自己見不得人的心思;
又像是壓抑著瘋狂的占有欲,要讓謝總身邊任何有心思的人,都看到他灼熱到可以燒盡一切的愛意。
盲文老師在原地躊躇,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不該如了顧明塵的心意,讓謝總察覺到他身上已經變質的感情。
「這條圍巾……」盲文老師語氣有些嚅囁,下意識把視線收回,看向謝庭安脖頸上的紅藍。
謝庭安抬手,輕輕豎起手指,向盲文老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盲文老師愣在原地,只聽對面輕柔低緩的聲音。
「別告訴明塵,圍巾顏色錯了。」
「他也是頭一次做這種手工。」
「收到他親手做的禮物,我已經很高興,有些錯誤也是很美好的,比如這條圍巾,就是獨一無二的。」
盲文老師怔怔看著眼前的謝庭安,視線微偏,只見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顧明塵臉上的冰冷瞬間消融,純澈的眸光閃動著,神情恍惚了一陣,緊接著所有的注意力,仿佛都集中在謝庭安身上。
盲文老師表情複雜的看著眼前人,幾乎能感覺到他身後滔天的欲-念。
幫不了。
真的幫不了。
「再半個小時,活動就要結束了。」盲文老師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
「謝總您帶著顧明塵到街尾,可以跟著隊伍回去,也可以跟我說一聲,你們乘坐別的交通工具離開。」
盲文老師沒有繼續寒暄,只是拿著盲杖往小吃攤走,謝庭安察覺到單老師走的有些著急,再聽身後,傳來熟悉的盲杖聲音。
謝庭安轉身,一眼就看到握著大把動物氣球的顧明塵。
「你怎麼知道,我剛剛在看什麼?」謝庭安看向顧明塵手裡的動物氣球,帶著亮閃閃的燈,每一個都圓滾滾的。
「我聽到攤主的聲音,也感覺到阿庭身體稍微傾向聲音的方向。」顧明塵打開臂彎上掛的袋子,唇角揚起,「我還知道,阿庭抓這麼多娃娃,看氣球是因為什麼。」
謝庭安眉頭輕抬,從袋子中拿出一個毛絨玩具,顧明塵遞過來一個氣球,聽細小的聲音,是阿庭把氣球綁在玩偶身上。
盲文老師這次一共帶十七個孩子出來,這些孩子視力都有缺陷,要麼是半盲,要麼是全盲。
盲童和正常孩子不一樣,上學年齡基本在十歲以上,因為在盲校也需要一定的自理能力。
盲文老師做的,就是讓這些孩子不要一直悶在家裡,提前幫助孩子們學習盲文,學習怎麼自理,讓他們符合上學的條件,跟上學校的進度。
謝庭安和顧明塵到街尾匯合的地方,給孩子們發放今天出門的小禮物,一個玩偶搭配一個動物氣球,孩子怯生生的道謝,抱著懷裡的玩偶,半晌沒有鬆手。
謝庭安帶著顧明塵排到隊伍後方,黑色的拉布拉多扭頭看看玩偶,又別過頭來,再看兩眼,又更加堅定的看向前方。
謝庭安笑了笑,將玩偶送到擁有導盲犬的女孩手中,導盲犬開心看向謝庭安,歡快搖搖尾巴。
尾巴尖擦過顧明塵的腿,顧明塵握緊謝庭安的手,將最後一個動物氣球遞給阿庭。
「謝謝阿庭陪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