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秒後,像是大腦終於處理完剛剛那一眼的內容,管家一點點抬頭,看著已然站在病床前的老夫婦,一手緩緩藏起手機。
「管家,明塵在哪?」顧老夫人一上來就急切發問,雖然老姐妹沒有在住院記錄里找到顧明塵的姓名,但有私人醫院露出的消息,說是見過顧明塵就醫。
「明塵少爺……」老管家猶豫片刻,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們,顧明塵自願留在謝庭安那。
「周七,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顧老爺子看著管家的模樣,怒火中燒。
「你自己看看,你帶明塵住什麼樣的地方,洋房裡那些垃圾,是你撿的吧,就算再怎麼難,你是我顧家的管家,怎麼能幹那樣沒身份的事?」
老管家愣愣看著陪了幾十年的僱主,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還有,你平日裡身手不是好得很嗎?怎麼我們一不在,你就被打成這個樣子,你是不是沒保護好明塵?」
顧老爺子越說越是憤怒,「你跟我跟了這麼多年,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顧家出事,我們在國外山里收不到信號,你就不能去找顧家旁支的親戚幫忙,但凡你反應快一點,顧家也不至於到如今這個地步!」
「行了!」顧老夫人實在看不下去,制止老伴。
「你沒看見管家還傷著呢嗎?」
老管家坐在病床上,有些恍惚,藏在身後的手機響了兩聲,老管家失神中拿過來看了一眼,上面只有簡潔的一行字。
【簡歷我已讀過,好好養傷,病癒後歡迎加入謝家。
——謝庭安】
老管家捏著手機,認認真真又把這行字看了七八遍,目光落在最後的署名上,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顧家幾乎所有人都在談謝家的不是,祖輩是佃農,泥腿子出身,到老謝總,接了個民營電影公司發家,到後來差點把自己干成個負翁,也就是孩子稍微有點出息,但誰又知道能支撐幾天。
老管家從前都在站在旁邊聽,偶爾還得附和幾聲,誰能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自己想選擇他,他也朝自己伸出手。
「我正跟你說話,你看什麼呢!」顧老爺子不滿,伸手去拿管家手機,老管家眼疾手快,將手機收回來,藏在身後。
「你反了天了!」顧老爺子忍不住開口,只見老管家穿著病號服,在病床上站起身,一手直直指向著自己。
「老混帳東西!」管家一手抄起病床上的枕頭,直直砸向前任老僱主。
顧老爺子沒想到對方會罵人,還會真動手,站在原地愣愣被枕頭砸了一臉。
「你特麼好意思提你家那些親戚,還讓他們幫忙,我這肝臟破裂,就是他們打的!」
老管家一想起來,是怒火中燒。
「老子當年救了你的命,你把這小洋房許諾給老子,顧家破產,我帶著顧明塵住那,你家旁系那些親戚組了個團過來要,我跟他們好好說,他們動手就打人!
你特麼還好意思提我平日裡的身手,要不是因為他們是顧家人,我讓著他們,能被打成這樣?!」
老管家橫出一腳,顧老爺子慌忙一躲,堪堪閃過去。
「還說什麼越活越回去,嫌我撿了垃圾,顧家破產消息一出,債主都堵在門口,追債那場面你知不知道!
我是被你家紅了眼的債主堵住,我只能拿我的錢,我這麼多年攢下的錢,換了一條生路!」
老管家想起那些錢,心口就疼的厲害。
「我都快七十,在顧家幹了這麼多年,住你一個破洋房被打成這樣,被你們害的身無分文,我不撿點紙殼換錢,我喝西北風嗎?
你說我丟人,你有本事在我這種狀況下,就躺在那,直到餓死!」
「周七,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難道不值那一點錢嗎?」顧老爺子聽完管家的遭遇,也冷靜下來,「你告訴我明塵在哪,我把那些錢給你。」
「你別說的好像有多麼大方一樣,這是我應得的!」老管家站直身體,喘勻了氣,「先給錢。」
顧老爺子忍著怒意,填了張支票,遞給老管家。
老管家接過支票,確定數額後,心中安定了不少。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顧明塵呢,他在哪?」顧老爺子極力忍著脾氣。
「我剛剛說了,這是我應得的,不包含少爺去處。」老管家發泄完情緒,恢復之前儒雅有禮的模樣,坐回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