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直了身軀,一隻手拱起來壓在胸前,盾寶立刻壓低身子,喉嚨里發出威懾的吼叫。
一聲震天獅吼,那群又蹦又跳的小鬼還是不理他,連判官也是,表完了出身,就開始繞著獅影走起場步來
【晏雁】手指托住下巴,清了清嗓子:「我是包拯,我來查案。」
他進了「淨」門,雖然沒化妝,但他就是「淨」,《三下陰》里的「淨」就是包青天。
小鬼們聽見包拯的名號,終於停下了舞蹈的腳步,【晏雁】覺得自己剛剛的話說對了,不然他們也不會和自己產生互動。
果然,劇情像是有了推進,大紅袍判官一撩衣服,上前一大步,捋著髯口伸手大喝:「查的——什麼案!」
秦腔里的念白本來就是方言,他這樣有意拖拽音調,讓【晏雁】反應了好一陣子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一五一十地說著鬼神告訴他的話:「有個人冤死了,我來查他的案子。」
他不知道這冤死的是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案子,但是包青天應該就是這樣的,看見有人不明不白的死了,就要去查。
判官「哇呀呀」了一番,又接著問:「你是要來看——生死簿嗎?」
【晏雁】不知道這有什麼關係,但是點了點頭,他玩其他遊戲的時候也是這樣,遇到不太理解的劇情就胡亂推進,稀里糊塗地玩下去,反正他也沒有別的朋友,只有那三個盡職盡責跟著自己的人,就算是在《死亡之島》里機制再有趣的副本對他來說體驗也是寡淡的,遠不如這會兒跟著盾寶一同冒險來得刺激。
他本來以為說完判官就會把生死簿拿出來了,畢竟包青天也是個很大的官了,結果那「哇呀呀」卻開始吹鬍子瞪眼:「生死簿乃是人的命簿,豈可輕易示人?」
【晏雁】到底是沒聽過《三下陰》,連故事走向都是推斷的,完全沒想到判官會這麼說。
「那我怎麼才能看到生死簿?」
說出最後三個字的時候,盾衛少年感有些耳熟,似乎在什麼地方也聽過這個詞。
對,想起來了,《西遊記》里也有大鬧地府改生死簿這一出。
大紅袍判官甩甩鬍子,五顏六色的小鬼們就翻著跟頭壓過來。
「生死簿,」
鏘鏘!
「斷不能,」
鏘鏘鏘鏘!
「示人!」
鑼鼓聲又密了起來,烏泱泱一群彩色小鬼蹦蹦跳跳,手裡拿著鐵索、彎刀等各式各樣的法器,逼近他準備隨時跳過來攻擊
【晏雁】見此,心裡有了打算,既然不給他看,那他也學一回孫大聖,給地府換新天!
「盾寶!」
少年一聲喊,身後的金色獅影怒吼著膨大起來,長成幾人高的樣子。
雄獅腦袋一甩,叼起一個跳到【晏雁】邊上手都要伸到少年胳膊上的綠色小鬼,幾口吞到肚子裡,連個喊叫聲都沒留下。
小鬼手裡的鐵索「啪」的一聲落了地,甚至都沒傷到少年,就被一心保護盾衛的獅影給解決了。
「繼續!」
【晏雁】雙手或揮動或握拳,在一眾小鬼里輾轉騰挪地穿梭著,直指鬼魂的虛弱處,給盾寶當先鋒官。
金色的雄獅便依照他的指示,將圍上來的小鬼或撕或嚼吞進肚子裡,那些紅的、黑的、大鬼、小鬼沒多久就全都於喪身獅子的血盆大口。
「謝謝你,盾寶。」解決完了判官派上來糾纏的小鬼,盾衛少年靠在獅子軀幹上輕輕喘氣,踮著腳替並肩作戰的夥伴擦去胸前毛髮上沾染的血污。
【晏雁】笑起來,他就知道,不管在哪個世界,盾寶都會永遠保護他。
十年前,東南亞。
十歲的何家小少爺何晏藏在密林里,眼神驚恐,緊緊地捂住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他是逃到這裡的。
何家的小少爺剛下飛機就被人盯上了,那群人動作又快又狠,甚至不惜犧牲了四個人,拼死把他從層層的保護之中迷暈綁走了。
何晏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手腳被綁,正坐在穿越雨林的越野車上。
他佯裝昏迷,偷聽綁架的人說話,得知這些亡命之徒是受了何家的商業對手的指使,目的很明確,要麼讓何家妥協,要麼把何晏殺了重挫穩坐商業帝國王座的何家。
何晏閉著眼睛有些想笑,他們真是異想天開,何家誰又真正在乎他呢,就算他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的。從他五六歲被送出國像監禁一樣保護被保護起來,又要被強迫培養那些所謂的繼承者潛質的時候,他就這麼想的。
他和爸爸媽媽一年見面的次數,都不如三個保鏢一早上在他眼前晃的次數多。
何晏心灰意冷,不再掙扎,放平雙腳,躺倒在髒臭的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