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上的人抬手要做些什麼,一隻鱗片閃動如夜空繁星的帶著尾翼的黑蝶率先衝出蝶群,無視交易會會長的威懾,落在了他的指間,小幅度地撲閃著,像一枚小巧精緻的戒指。
那麼輕盈,又那麼沉重。
輕盈得像是一陣風,沉重得如同背負著整個黑夜。
謝應飛身追著蝶群而來,輪椅上那人正好奇地將這完全不怕他的小生靈托起來,手指懸在鼻翼前方觀察著。
蝴蝶黑壓壓一片,謝應的太陽穴急速跳動。
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些蝴蝶要對季疏下手。
「季疏!」
謝應慌不擇口,叫了那人不喜歡的稱呼。
那人卻像是聽不見一樣,閉上雙眼,深深地陷進了蝴蝶的世界裡。
第69章 間章 他擁有那段關於謝應的記憶,他就……
【道千古】感覺到手裡的劍在劇烈的晃動,一鬆手,兵劍式的光芒再度亮起,謝應從他的手中奪過飛白劍的掌控權,手指翻飛,指揮著長劍欲將蝴蝶都趕跑。
可那些鋪天蓋地而來的蝴蝶卻越飛越近,無視謝應的驅趕,盤旋下降,落在了那人的肩上、腿上。
它們不停地飛落,落滿那人的周身,把人連同輪椅都困成了繭的形狀。
而蝶繭中央的人已經失去了意識,透過那些撲閃著的蝴蝶翅膀,謝應看不見他一絲一毫的掙扎。
「季疏!」
無論他怎麼呼喚,那人始終沒有回應。謝應一瞬慌了神,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接到電話的時候。
得不到回應的呼喚,突如其來的意外。
他不能再經歷一次了。
謝應狂亂地揮舞雙臂,要將蝶群趕跑,可黑色的幽靈卻越落越多,他已經看不見那人的臉了。
他一把抓著花莖把三願提了起來:「是不是你搞的鬼,告訴我,他到底怎麼了?」
「不是我,不是我!」三願想要扭動身軀,但軟肋被人捏在手裡,無論怎麼掙扎,卻也只能無力地搖晃花盆。
它從這個鉗制他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十足的壓迫感,這種感覺和會長大人身上傳遞出來的不同,野蠻霸道,不必遵規守紀,更不用想什麼理由,想要它死就要它死。
丑花掙扎努力了幾次始終不能脫身,反而使他臉上的怒氣更甚,於是只能發動必殺技。
小女孩轉向了謝應,神情柔弱可憐:「哥哥,真的不是三願做的,三願是善良的小花。會長大人只是睡過去了。」
「真的?」謝應凝望著那人微弱起伏的胸膛,仍舊沒有鬆手。
「真的,真的,」三願抖抖葉子,「我能感覺到會長的生息,他還活著,只是……」
「只是什麼?!」謝應的手又緊了,如果他願意,隨時都能把這朵故弄玄虛的花拔出來。
「咳咳,」三願像人類那樣咳嗽起來,「會長大人只是睡著了……」
三願的話斷斷續續,小女孩又接著說下去:「他好像在找東西,找到了就會醒來,真的,哥哥,不要傷害三願,三願大人是善良的小花。」
「好。」
那到底只是一盆花,為難它也沒什麼用。
謝應鬆手,花盆墜落,被小女孩接在懷裡緊緊抱著。
看著那人安靜的樣子,謝應的心臟處又開始猛烈地疼痛起來,這種痛感比在聚仙村受仙陣壓制的時候更甚,永不停息地跳動著的器官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捏在掌心裡狠命蹂躪著。
「謝應,你怎麼了!」李永道察覺了他的異常,要上前扶住他。
謝應的嘴唇發白,謝絕了李永道的攙扶,身軀脫力,跪倒在了輪椅邊上。
「季疏……」
他伏在那人的膝蓋上,仍然掙扎著想趕走落在季疏身上的黑壓壓的蝶群,可手指卻怎麼也觸碰不到近在咫尺的蝶翼,一次又一次地從墨色里穿了過去。
謝應無力的抬起頭,恍惚之間看見眼前光影飄散。
那些黑色的蝶翅好似突然之間失去了形狀,碎成星星點點的光斑,又凝結化成了如同墨色的遊絲。
遊絲翩翩飛旋,像是受到了感召,鑽進了那人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