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滅應聲回頭,只聽得又一聲長鳴,一隻巨大的鳥正穿破大火與雲霧往此處飛來,鳥背上似乎還站著一個人,這人手裡舉著根拐杖,頂端冒著璀璨的白光。
於此同時,遠方傳來浩大如天崩地裂般的響動,似乎有什麼大軍在向此處行進,黑壓壓的一片,遮天蔽日,本就被雷雲遮蓋的村落陷入黑夜般的昏暗之中,只剩下鳥背上的一點白光,閃耀如星芒。
【霸王花】感到迷惑,因為當大鳥飛得近了他才看清,那站在鳥背上舉著壽杖施法的正是消失許久的李萬壽:「不是呼喚小小和李長生嗎,怎麼把村長叫來了?」
李萬壽如同一個天神,指揮著黑壓壓的大軍。他的身後濃煙滾滾,熟悉的「咔咔」和「咕啾」聲不絕於耳,那些曾經在霧裡折磨了眾人許久的食鐵獸一樣的大蟲子,聽從他手中不斷發光的壽杖的召喚,如同訓練有素的軍隊。
這是「野蠻」所造就的力量。
當年那個敢和仙人做交易的少年從來不是孤身一人,沒有同伴和幫手,他就自己創造出一支軍隊。
他的昆蟲軍隊潛伏在濃霧之中,只待有朝一日降臨聚仙村,將吃人的傢伙們一網打盡。
「來啦,」謝應忍著不適向鳥背上的人揮手,又指了指李不滅,喊道,「報仇雪恨的機會留給你了。」
他說完,又笑著看回目瞪口呆的李不滅:「李不滅,現在的你,還有必勝的信念嗎?」
不等他回答,黑壓壓的蟲群便鋪天蓋地飛來,李不滅只得匆匆催動仙法,再度化為戰鬥形態,以仙法強化後的身軀對抗蟲群的襲擊。
他的身軀不停地增長著,可蟲群像是無窮無盡的黑雲將他牢牢包裹,他一揮手,骨刃暫時打散部分黑雲,轉而就有更多蟲子飛過去,群起攻之,黑壓壓的飛蟲在半空中盤旋飛舞著,匯成風暴之影,吞噬掉他的身軀,地面爬來的幼蟲渾身生滿尖刺,在他的肉身上行走。
被「忘憂」驅使的蟲子不再懼怕天人血脈,它們眼裡只有對食物的渴望,能夠嚼碎石頭的鐵齒撕扯著李不滅的衣衫,啃食著他新生的皮肉。
花大前指著面前飛舞著的大蟲子給陳帆講述:「我帶給你吃的那種的肉,就是從這些大傢伙的身上取下來的。」
「哇,那等會兒我要多砍點兒,給豆子他們帶回去補補。」陳帆和鐵海膽都打過架了,更加不怕這種長得沒那麼瘮人的飛蟲,滿腦子都是肉和食物,舉著鍋躍躍欲試。
沈雨聽著蟲群漩渦中心李不滅的哀嚎,皺著眉頭問謝應:「你怎麼知道村長會來?」
謝應抬起下巴看了看仙祠的方向:「還記得我們剛進村的時候嗎,是他提議讓我們來仙祠的,仙祠就是他選定的戰場。」
按照先前推測,迎仙是為了吃掉仙人,可李萬壽本就是個討厭這種吃人法則的地人,他又怎麼可能幫助天人去做害人的事情?但他還是在見識過季疏的本事之後把謝應等人接來了仙祠,唯一的解釋就是,李萬壽的迎仙計劃其實另有用意,絕非是他和天人們所說的那樣尋找外來的心臟。
「他在村口考驗我們,是想看我們是不是具備可以幫助他復仇和救人的本事。」李萬壽是想找到一個像青山那樣的仙人,幫助他萬無一失地完成計劃,而仙祠就是他計劃里大決戰的位置所在。
「他把最後戰場設在這裡,又怎麼可能不隨時監視著?時機到了,給他一個信號,他自然會出現來手刃仇人。」
沈雨還是不明白:「那你怎麼知道吹李長生的哨子他就能來,難不成這些蟲子大軍你也早就知道了?」
「原先是不知道的,」謝應默認了他的後半句猜想,指了指陳帆,「知道李萬壽另有計劃之後,我就一直在猜他的那個殺招藏在哪裡,但是後來看見陳帆吃肉我想明白了,要對抗李不滅的不滅不死,就只能用無窮無盡。而無窮無盡的東西,藏在沒有邊際的霧裡最合適。我至今不相信靠李長生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能在危機重重的濃霧裡建造出可供地人生存的安全圈,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暗中幫他。這種能當食物的大傢伙和它們背後的驅使者不就很可疑了嗎?」
蟲子聽李萬壽的,被「野蠻」變得的小小自然也聽李萬壽的。
沈雨越聽越糊塗:「他的計劃到底是什麼?任由蟲子這麼吃下去嗎?」
「對。李不滅不停地復生自己,蟲子就不停地吃下去。」
謝應看了一眼鳥背上散發著神人光輝的老人,喃喃道:「他並沒有找到可以殺死『不滅』的辦法,所以他要把自己,還有這些蟲子,以及李不滅,都關在一起永生永世地糾纏下去。」
「關在……這裡?」沈雨指了指禁錮他們的陣法,這似乎是一個絕佳的牢籠,能困得住青山,自然也困得住李不滅。
「沒錯。」謝應看看天,陣法已經壓縮到仙祠的邊緣,他們都要退進門檻里才能不撞到那層厚障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