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把一隻手握成拳另一隻手搭在上面,做出一副數數的架勢。
「我們來回憶一下李長生所說的那些出自村長之口的秩序。」
「其一,」謝應掰出一根手指,「無仙法者,食天人之心臟,便可成為天人;有仙法者,食天人之心臟,便可增長境界。」
謝應說完,不過隨意看一眼季疏,那人便緊跟著開口解釋:「不論吃人的是誰,被吃的只有天人,至於境界提升之說,更是在引導天人自相殘殺。」
又一次思想同頻,謝應的笑意有些藏不住。
「其二,」謝應又掰出第二根手指,「吃掉一個再高境界的心臟,還是只能獲得這個心臟中所蘊含的其中一種仙法,也只能提升一個人的境界。」
這一回,沒等季疏解釋,【一點雨】好像有些明白了:「這一條是維護位高者的權威,他要保證在蠱蟲相鬥一樣的廝殺里,自己的地位儘可能少的受到威脅。天人兄弟,聚仙村里除了村長之外最高境界者是誰?」
「千里眼」和「順風耳」一個比了個「三」,一個比了個「五」,若是不看那雙圓得可怕的眼睛和長得礙眼的耳朵,他二人的身形和相貌其實是有些相似的,年齡也相仿,很像是雙。
兩個身形相似的人異口同聲道:「是族老,他是三十五人境界。」
而村長穩坐百人境界的天人王之位,沒有誰會蠢到去輕易挑戰他,因為就連最強者李不滅,都會自認在他眼裡也不過隨手可以捏死的螻蟻。
謝應點點頭,認可了沈雨的猜想,接著伸出第三根手指頭:「其三,任何一個孩子都有可能成為天人,無論他的父母雙方是天人還是地人,在他十歲那年,如果能在仙祠展露仙法,那他就是天人,如果不能,就會成為地人奴隸,被天人們用來交換天人心臟。」
這一次,謝應沒用任何人解釋,自己接著說了下去:「這一條更是詭異,天人小孩兒十歲就會被吃,地人新生力量反而能逃過一劫,連花大前都看出來這種只吃天人小孩的鑑別仙法的方法是在擴大地人群體,同時,這種方式讓村中出現除了地人外的另一種弱勢群體。」
謝應指了指最外圍坐著的「千里眼」、「順風耳」等眾多天人衛隊的人:「一人境的天人。」
他們從十歲那年在仙祠展露仙法開始,就處於隨時被吃的危難境地,唯一能逃過此劫活下去的選擇,就是加入村長的陣營。
被指到的「千里眼」和「順風耳」一臉茫然,陳帆反應速度一流,黑著臉扭過頭趁熱打鐵:「你們怎麼沒有被吃?」
長耳朵見陳帆質問,便急忙回答表態:「是村長說,跟著他做守衛就可以不被吃,我們發誓,真的沒有吃過人,倒是很多人覬覦我和眼睛的仙法,因為現在村裡的『耳聰』、『目明』只剩我們倆,他們幾次三番地找茬想把我二人處死,村長就叫我們倆跟著他,幫他聽村里人的一舉一動,特別是那個李不滅的動靜。還有這次來看仙祠,也是他讓我們來的。」
善良的人都有著天然同情弱者的能力,「順風耳」的一番表心表際,終於讓陳帆看他們的眼神鬆弛了幾分。
謝應借勢接過話題:「口口聲聲說要吃掉外來者身上的仙法增長境界,但派來看著我們的壓根不是什麼攻擊類的仙法,反而是探聽和監護的仙法,這難道不可疑嗎?」
「削弱天人力量、鞏固自己地位、團結弱勢群體……這一切一切的疑點其實都指向同一個答案。」
講的時候久了,謝應有些腿麻,從歪靠著的輪椅邊上站起來伸了伸懶腰,看著仙祠大門的方向神秘地笑了笑。
「村長其實是個地人。」
「什麼?」
即便聽了一大圈推論,還是有腦子轉不過來的人,對著謝應的推斷瞠目結舌。
恰逢此時,仙祠大門又一次被人推開,滿手是血的李長生匆匆忙忙跑進來,像是失了身一樣口中不停地念叨:「村長是地人……地人……他沒有吃過人!」
李長生剛跑進院子就撲倒在地,渾身無力地癱著,面色如死灰,只是在不停地重複著幾句話。
「他們殺神……」
「他們吃人……」
「李萬壽的阿娘阿爹和弟弟都死了……李萬壽是好人……」
謝應上前,和沈雨一左一右將他攙扶起來,李長生的嘴裡依然念念有詞。
「李萬壽是誰?」謝應問天人守衛。
這一回輪到「千里眼」搶著回答:「是村長的大名。」
「萬壽,長生……有意思。」謝應嘀咕了兩聲,沒有再問什麼,只是把李長生帶到廊下他們剛剛說話的地方,讓人靠在柱子邊上圍著火烘乾一身冷汗,教著陳帆把仙桃擠出汁液給他喝下回神。
好半晌,李長生才緩過神來,剛有了精神,便迫不及待地拉著謝應講述剛才的驚奇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