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窗外來,散落滿地的紙張被胡亂捲起。
窗外的遠方飛來一隻鳥羽璀璨像日光般的小雀兒,向他振翅而來,繞著圈盤旋下落,而後是第二隻,第三隻……
鳥羽充斥房間,謝應站在那裡,只剩絕望。
當他終於回過神,手指已經被銅燈上的鏽蝕割破,湧出一團濕熱。
「怎麼做?」思考結束的【翎聞】抬頭問,第一個認可了謝應的猜想。她兩手交錯活動著手腕,似乎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謝應看向她,言簡意賅:「一起走,在一個循環之內殺死其他的自己。」
「好。」
【翎聞】歪了歪頭,趟著水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光明和黑暗的交界處,深吸了一口氣,又成為了領頭人。
「慢著!」【一點雨】慌慌張張上前攔住了她,「就算你是翎神,你又怎麼保證一定打得過?」
咒術師低頭呢喃著:「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翎聞】竟然真的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這個瑟縮在自己身後的男人,眼神中略帶著強者的悲憫:「一個有腦子的你,和一個與你數據相同、本質為小怪的複製體,哪個更厲害?」
咒術師終於從不能死的執念中回神,愣愣地想了一會兒。
「對啊,一點雨有腦子,兩點雨、三點雨又沒有腦子。」【一點雨】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一瞬又轉憂為喜。
他的情緒波動太過頻繁,以至於整個人看起來都帶了幾分瘋癲。
眼見兩個隊友都被說服,【道千古】將劍一指,看著鬼神的屍體開口:「那他怎麼辦?」
若是把鬼神留在這裡,會產生其他的異常循環,無疑是給原本就難的副本增加難度。
其他幾人也一同看向屍體,謝應轉過身彎腰,光亮也跟著矮了幾分,照在鬼神那張溝壑縱橫的臉上,也照在他腰間的癟葫蘆上。
謝應伸手取下了那個破破爛爛的漆黑小葫蘆,握在手心裡掂了掂,起身頭也不回地要走。
「留在這裡吧,沒必要帶著。」
語調淡薄,似乎剛剛對屍體帶著慎之又慎的珍重的那個人不是他了。
【道千古】心中疑惑未解,又要開口問,【一點雨】走過來示意他一同跟上隊伍。
「劍客大哥,他在的地方就代表新循環開始的原點,只要我們永遠不故地重遊,新的循環就永遠不會開始。」
對啊,只要不產生新的循環,就不用擔心什麼異常不異常的,【道千古】的腦子這才轉過來一點,帶上鬼神的屍體,很容易就在戰鬥中因為不確定原點的位置而經過原點,雖然不會產生新的異常循環,但可能導致異常循環里的複製體的覺醒,像謝應說的那樣,又一隻小鳥停下,那才會產生新的異常。
他們要做的,是速戰速決,在複製體抵達舊循環終點也就是新循環起點之前結束戰鬥。
即便被人點撥,【道千古】仍然板著臉,狐疑抬頭,邊走邊問咒術師:「你怎麼突然這麼客氣?」
被自己不友好地針對了許多次,還叫自己大哥,雖然自己後來確實有意拉攏過他,但此時劍客還是覺得這個瘦高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另有心思。
咒術師毫不隱藏地回答:「很簡單啊,我害怕,我需要一個絕對的戰友。翎神習慣了單打獨鬥,劍客大哥不是也信不過這個年輕人嗎,相比之下,只有我和你能成為絕對的戰友。」
【道千古】眯著眼,若有所思。
「條件。」
遊戲世界,他沒辦法相信任何一個人。
咒術師像是料到他會這麼問一般,想也不想地開口:「只要你保我不死,通關之後屬於我的那一份副本掉落歸你。」
【道千古】在他的語氣里讀出了害怕,不是對於副本里險象環生的害怕,是對死亡這件事的害怕。
可誰能不怕死呢?
死亡之島即便只是一個遊戲,但全知全感的條件下,人也會身臨其境地面對遊戲裡的生死,更何況是數據清零的威脅。
「有錢人果然更怕死。」
【道千古】掃了眼他身上的裝備,握緊了劍,向咒術師靠近了一步,像個真正的劍客一樣將他護在自己劍之所向的距離內。
「成交。」
那可是,很大一筆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