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聞】細端詳著,發覺拳套的中指指根處出現了難以察覺的細微鏽蝕。她蹙了一下眉,握緊拳頭垂下了手。
原本最為緊張的【一點雨】此時有了倚仗反倒最為悠閒,走了一陣子發現沒什麼危險,看翎神檢查拳套,自己也摘下魔戒,將祖母綠的寶石和復古戒托上沾染的綠水細細擦拭乾淨,認真的神態仿佛是在捧著一件貴重的寶物。
他擦著擦著像是想起什麼愉快的事情,無意識哼唱起來,沉浸中被一聲長長的「噓」打斷,嚇了一跳。
燈光忽然暗了又亮,似乎是火光被行走的風吹散,又被人重新點了起來。
幸而這動靜太短,來不及思索和反應,也來不及畏懼,光明又再次來臨。
只是那一刻,黑暗裡仿佛有一萬年的聲響同時在顫動。
「噓,」提著燈的那個人停下腳步,掌心護著火光,「你們聽見什麼聲音了嗎?」
【翎聞】思考了片刻,開口:「拳聲?」
就在那一瞬,周圍黑暗裡傳來細微的風動聲音,像是胳膊揮動時的聲響,她再熟悉不過。
看來黑暗裡那些「胳膊」仍然狂亂揮舞。
【一點雨】同樣警醒,那一刻他從風聲和拳聲里聽見了一陣嗡鳴聲,仿佛魔戒進入戰鬥後被催動時發出的聲響,但他抬手,手上魔戒並無異樣。
謝應的目光掃過兩人,落在【道千古】的身上:「你呢,你聽見什麼了?」
「我聽見……」劍客說到一半搖了搖頭,「我不確定。」
他的話甚至算不上是答案,偏偏謝應聽完卻像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一樣,點點頭:「我知道了。」
謝應將燈又挑高了些,朗聲道:「諸位,我們需要加快腳步了。」
說完便不由分說地做出一副奔跑的姿態。
燈在他手裡,他便享有絕對的指揮權。
其餘三人不得不跟上他的腳步,只是在齊腰的水中奔跑並不算是一件容易事,即便是加快腳步,眾人也只是比方才行進的速度稍快了一些。
光明里,一行四人快步行走。
誰也不知道謝應打的什么小算盤,【道千古】快走了一陣子,很快就耐不住性子:「姓謝的小子,你要帶我們到哪裡去?」
謝應並不回頭看他,只是丟出兩個字:「捷徑。」
他剛剛就是找到了捷徑走到了眾人的前面,誰也沒有把握確定這裡究竟有幾條捷徑,但這兩個字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就成了巨大的誘惑。
終於,謝應提著燈停下了腳步。
「到了。」
「捷徑呢?」
【道千古】環顧左右,還是那些白磚牆,和他們走過的每一段路都相同。
不對!
劍客的餘光瞥見一抹鮮紅,定睛看牆上有一道血跡,而血跡之下浮著厚厚的冰層,一個老人的屍體安坐冰上。
他終於明白自進本以來心裡那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了,原來不是沒有出口,而是這原本就是一段沒有盡頭的閉環通道,他們在黑暗裡迷失方向不停向前,其實都只是在繞著圈地打轉。
然後像現在這樣,回到原點。
謝應也根本沒找到捷徑趕到前面去,他只是停在了原地,比誰都先發現了這個秘密。
「你早知道了還要帶我們兜圈子,」【道千古】奈何不了那些胳膊,一揮劍,只想把怒氣撒向這個把他當傻子耍的年輕人,「浪費翎神的時間,想死嗎?」
謝應轉身,將筒燈提到身前,走到了鬼神的屍體邊上,問:「你不好奇我為什麼這麼做嗎?」
他的瞳孔映出燈光昏黃和綠水漾漾,無神的雙眼也不再死氣沉沉。
【道千古】抓著劍柄將劍橫在身前,胳膊肘碰了碰【一點雨】,盯著謝應看:「你想死。」
只要咒術師幫忙,他有把握切斷這個人的胳膊,奪下那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