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街頭巷尾的錦衣衛臉上也蒙了用藥水泡過的面巾,他們都是在來執行公務前到北鎮撫司領的面巾,比她自制的更好。
林聽蹲在靠近錦衣衛的角落,不讓任何人有機會碰到自己。
其實林聽一開始做了不止一個「口罩」,分給倉皇逃竄的行人,但他們沒理她,只想找關係離開北長街,不被錦衣衛隔離起來。
林聽蹲到腿麻時,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心微微一動。
她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領兵前來的是段翎,他沒戴面巾,手握繡春刀,緋色官服如血,面色柔和,卻不為北長街的凌亂和哭喊而有一絲一毫的動容,只說:「不服從錦衣衛安排的,殺。試圖逃走的,殺……」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段翎看到了蹲在角落裡的林聽,她雙手抱住膝蓋,此時正歪過頭看他。
儘管林聽臉上還包著幾張拼接的帕子,他也一看認出了她。
段翎握住刀柄的手收緊。
嘉德帝覺得反正都治不好染病者,他們最後會死,而多活幾天只會傳給別人,不如將那些染病者集中起來,秘密地殺了,對外說是染病死了,提前送他們上路。
也就是說,只要被確診為染了病的,難逃一死。
錦衣衛不知段翎為何停下,也沒留意到他正在看角落的人,等了小片刻,疑惑道:「大人?」
段翎沒回,邁步越過圍住街頭的錦衣衛,徑直走向林聽,冷靜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林聽起身,沒什麼好隱瞞的:「從這路過被扣下了。」
「可有碰過東街的人?」
林聽搖了搖頭道:「沒有。對了,令韞是和我一起去東宮的,她現在安全回到府上了沒?」
段翎垂眸看她:「她已經回到了,你不是跟她一起去的東宮?為什麼不跟她一起回去?」
她沒細說:「臨時有些事需要處理,就沒上回去的馬車。」
段翎:「你暫時不能離開了,需要在北長街住三天,在這三天內,出現發熱與身體潰爛的皆會被判定為得了瘟疫,你可知道?」
「我知道。」
林聽感覺造化弄人,她囑咐旁人小心點,被隔離的卻是自己。事已至此,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被暫時隔離起來,不能回林家而已,又不是一定會得病。
段翎看了林聽良久,忽問:「你沒什麼話要和我說的?」
林聽看著他沒戴面巾的臉:「你小心點,出門戴面巾。」錦衣衛跟大夫一樣,整天要面對那些染病的人,危險程度很高。
「僅此而已?」
她想了想:「還有還有,你幫我轉告我母親和陶朱,說我沒什麼大礙,三天後就會回去的。」
他再問:「沒了?」
林聽又仔細思考了下:「多給染病的人喝靛青根,讓他們熬到你們找到治療瘟疫的辦法。」
原著里沒怎麼提這場瘟疫最終是如何消失,但既然它會消失,那應該是找到里可以治療的藥物。
不過可能要等。
段翎眉眼微動,輕聲念了一遍她後半句話,意味不明:「讓他們熬到找到治療瘟疫的辦法?」
她聽出段翎語氣不太對,正想問怎麼了,有錦衣衛來找他。
今天被困在北長街的人不少,有些是身份尊貴的世家子弟、貴女,還有正在休沐的官員,他們吵嚷著要離開,需要段翎去處理。
段翎還沒發話,那些世家子弟鬧到他面前來了,因為這裡就是街頭,是出去的路口之一。
春鈤
幾個衣著光鮮的男子想越街離開,被錦衣衛用繡春刀擋下。
其中一個男子大步向前推錦衣衛,破口大罵:「我父親是吏部尚書,你們誰敢攔我!?」
吏部尚書這官挺大的,錦衣衛面面相覷,隨後不約而同地看向身後的段翎。段翎微微一笑,溫聲細語道:「吏部尚書?」
男子猜他是個能作主的:「對!還不快點給本公子放行。」
段翎:「抱歉,不能。」
男子氣急敗壞道:「你是何人,竟不把吏部尚書放眼裡。」
他漫不經心道:「我是錦衣衛指揮僉事,叫段翎。你若能不染病,活著離開北長街,日後大可讓你父親在朝中參我一本。」
男子更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