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難怪他的面具系帶會忽然鬆開。謝清鶴微怔:「你也盡力了,是段翎過于敏銳。」
今安在沒反駁:「他的確敏銳,且武功不在我之下。」
今日還是比較危險的。
要是他們撕破了臉面,今安在也沒法保證能全身而退,因為他只知段翎武功高,卻從未與此人交過手,所以不清楚底細。
今安在又看了一眼盒子裡的毒針:「這根銀針還有毒,入體即死,不過段翎今日好像只是想借它弄掉你的面具,並沒有要殺你,否則銀針會刺入你體內。」
謝清鶴頓感寒從腳底起,呢喃:「他還是懷疑我身份了。」
今安在淡定道:「他才二十出頭就能走到錦衣衛指揮僉事這個位置,你說是靠運氣,還是靠實力?沒實力,很難在北鎮撫司站穩腳跟。他會對你產生懷疑,很正常。」
他放好盒子。
謝清鶴不明所以:「段翎既懷疑我的身份,為何不堅持看我的臉,或者直接將我抓回去?」
直接抓人是錦衣衛經常做的事,他們甚至可以先斬後奏,除了皇帝外,幾乎無所畏懼。
不到片刻,他想到了林聽:「難道是因為林七姑娘?」
今安在若有所思:「也許是,也許不是。他也有可能是想利用你引出聯絡你的謝家軍,你不是說過謝家軍曾試圖與你取得聯繫?」
他面無表情道:「今日殺你一個,還是通過你將對朝廷有不滿的謝家軍連根拔起更好?」
謝清鶴神色悲傷。
「我並無謀反之意,謝家也沒有,謝家軍更沒有,他們只是……只是想救我出城罷了。」
今安在撫著劍,語氣無情地問道:「若你是當今陛下,你會容得下只忠於謝家的謝家軍?」
謝清鶴說不出話。
今安在又問道:「謝五公子,你可知為何自古帝王無情?」
謝清鶴仍回答不出來,他被謝家庇護得很好,世間那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離他太遠了。從小到大,圍繞著他的都是好意。
見他答不上來,今安在說:「因為有情的帝王活不下來,他們有情,遇事就會優柔寡斷,這對一個帝王不是什麼好事。」
就像他的父皇一樣。
短暫的寂靜過後,謝清鶴忽問:「你明知京城對你來說很危險,為何至今還留在京城?」
今安在眸色漸凝,握緊長劍:「我要殺一個人。」
一年前,他試著去殺對方,但失手了,還受重傷,躲在亂葬崗里差點死了,這才被林聽救下。
謝清鶴第一次聽他提起此事:「你要殺誰?」以今安在的身手,只要不殺當今皇帝,殺其他人綽綽有餘,怎麼會還沒成功。
今安在眼神充滿寒意,冷漠道:「當今太子。我要他死。」
謝清鶴猛地抬眼看他:「太子身邊有暗衛隨行,個個武功高強,你怎麼可能殺得了太子,這不是送命?」不想舉兵謀反,卻要殺太子,怎麼可能活得下來。
他不為所動:「哪怕是送命,我也要與他同歸於盡。」
謝清鶴不明白:「你這是要報滅國之仇?可你如果要報滅國之仇,該殺的不是當今陛下?」
「不是報滅國之仇,大夏本就氣數已盡,到山窮水盡那一步了。不是大燕的皇帝,也會有旁人來取代大夏。我之所以要殺太子,是因為他欠我一條人命。」
說罷,今安在走上二樓。
一陣風從窗外吹進,吹滅了書齋里的蠟燭,周圍陷入黑暗。
*
林聽剛回到林家不久,她沐浴完坐在羅漢榻上,看陶朱拿火摺子點燃被風吹滅的幾根蠟燭。
陶朱點好這幾根蠟燭,去把窗關小點:「七姑娘您怎麼這麼晚回來。」再晚一點就要趕上這場雨了,到時恐怕會被淋個正著了。
窗關小後,雨聲也小了不少,林聽懶懶地睡下來,腦袋朝外,望著屋頂:「要處理的事比較棘手。」段翎這個人比較棘手。
她洗過的長髮垂在羅漢榻邊緣,時不時往下滴幾滴水。
陶朱打開柜子拿出葛布,坐到羅漢榻下方的板子,為她擦乾頭髮:「七姑娘可處理妥當了?」
林聽遲疑:「算是吧。」
「那就好。夫人在您回府之前派人來問過您,奴說您見完公主後要去布莊辦事,讓奴先回府里報平安。」陶朱和她「串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