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朱想,七姑娘當真是足智多謀,清楚臨別之際見面容易加深感情,特地挑了這個時候去見他,讓他誤會她依依不捨,即使離開了也對她念念不忘。
久而久之,段大人就會對七姑娘情根深種了……
林聽披上外衣,準備出門去南山閣等段翎:「對,我一定要在段翎離開京城前見他一面。」
陶朱拿著信往外沖:「七姑娘,您放心,奴不會給您拖後腿的,必派人將這封信送到段大人手中,讓你們今天見上面。」
她猶如一陣風從林聽面前掠過,轉眼就沒影了。
林聽穿好衣服,沒等陶朱回來,也跑得飛快,一溜煙似的到了南山閣,先一步到一樓櫃檯問掌柜有沒有令人一喝就醉的酒。
南山閣哪裡有令人一喝就醉的酒,世間也沒有這種酒,除非對方酒量弱到一杯就倒。掌柜委婉地問林聽,要喝酒的人酒量如何。
段翎的酒量比她還好,林聽如實道:「很好。」
「男子還是女子?」
林聽現在算是病急亂投醫了:「是個男子。慢著,你問這個幹什麼?喝酒又不分男女。」
掌柜得知她要一間偏僻的雅間,又要如此烈的酒,待會要見的還是男子,心中有數了:「喝酒是不分男女,但有的事分。」
開酒肆開了這麼多年,他也見過一些性子野的貴女,她們愛而不得後,劍走偏鋒,灌醉心上人,只想與其春風一度,不留遺憾。
眼前的姑娘怕也是如此。
掌柜沒想阻止她,他就是個開酒肆的,管旁人作甚:「姑娘,南山閣沒有令人一喝就醉的酒,您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林聽也猜到了:「那你給我上幾壇烈酒,越烈越好。」不能在酒里下藥,段翎會發現的。
她知道灌醉段翎,偷親他這個做法很不道德,但為了活命,道德、節操可以先扔一邊,等完成任務再報答段翎的「救命之恩」。
掌柜伸出幾根手指頭:「烈酒有是有,但價錢不低。」
她看懂了,掏出幾錠銀子:「銀子不是問題,你給我上最好的烈酒,先來三壇。敢給我假酒,我就砸了你南山閣的招牌。」
沉甸甸的銀子到手,掌柜滿面笑容,向林聽保證道:「南山閣從來不賣假酒,姑娘您放心。」
掌柜叫來小二帶她上三樓雅間,那裡夠偏僻,夠安靜。
雅間熏了香,中間的茶桌擺著一瓶紅艷的花。小二說這些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好花,今早剛剛摘下來的,新鮮著,花瓣還有露水。
林聽對花不感興趣,繞著雅間走了一圈,撩開垂在東面的紗簾,看到一張掛著鈴鐺的床榻。
這間雅間怎麼還有張床,跟她以前見過的雅間不一樣?
床榻上的被褥還是鴛鴦戲水圖案,也太曖昧了,怎麼看都不適合她和段翎。林聽放下紗簾:「小二,給我換一間雅間,不要有床。」
小二遲疑道:「這間是南山閣最偏僻最安靜的雅間,找不到比它更好的了。如果您是不想看到床,放下紗簾就看不到了。」
林聽還是堅持要換。
「好吧,那小的去問問掌柜,麻煩您等等。」小二跑出去。
片刻不到,小二又跑回來了,段翎走在他身後。小二說:「抱歉,今天客人多,沒有別的雅間了。姑娘,這位公子說是找您的。」
段翎目光越過小二,落到林聽的臉上:「林七姑娘。」
林聽沒法換雅間,只好和段翎一起進這間,讓小二去拿酒和飯菜。進門前,她往紗簾那裡看了幾眼,確定床榻全被遮住才放心。
段翎坐在她對面,掛著淡笑的臉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和善菩薩:「林七姑娘有何要事找我?」
林聽也扯出笑容:「聽說段大人要去蘇州了。」
皇上派錦衣衛去查蘇州動亂不是什麼秘密,他無須隱瞞:「沒錯,陛下派我去查蘇州動亂。林七姑娘今天約我出來就是為了問我是不是要去蘇州?」
「我是來給你送行的。」
段翎直視著她,好整以暇道:「你來給我送行?林七姑娘這是以什麼身份來給我送行?」
林聽舌燦蓮花:「朋友,想以朋友的身份來為你送行。老實說,我一直很想擁有一個像段大人你這樣的朋友,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和我成為朋友。」
「朋友?」
她斬釘截鐵:「對。」
段翎輕笑出聲,拒絕人也是溫溫柔柔的:「實在抱歉,我並不想和林七姑娘你成為朋友。」
林聽心道,拒絕得也太直接了吧,這次連表面功夫也不做。
就在此時,小二送酒菜進雅間。她等他離開了,再問:「我能不能問問為什麼,難道是你覺得男女之間不可以做朋友?」
段翎抬眼看窗,外面正晴空萬里:「不是。只是我覺得以我們的關係,不適合當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