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腹上有一截不知何時中的短箭,尚未取出來,應該是急著離城,沒條件止血,怕失血過多,箭拔人亡,所以先留在身體裡。
不久前,段翎又給男子添了一道新傷,他插進花球的繡春刀恰恰刺中了男子肩頭,順著刀鋒流出來的血也是出自這個傷口。
林聽不忍直視,單是想想這些傷出現在自己身上都疼得慌。
這個人是誰?
段翎會對花球動刀,想必是通過一些蛛絲馬跡,猜到裡面裝著一個人,還是個戴罪之人,不然也不會當街拔刀相向,傷了對方。
林聽腦海里浮現今早緹騎和段翎的對話:謝家活口,人是在長興巷逃走的,又受了重傷。
此人莫非與謝家有關?
她雖有這個想法,卻沒法確定,因為沒見過謝家人。
百姓們在看清男子的臉後更是詫異,面面相覷,竊竊私語道:「那不是謝家的五公子?他不是死了?怎會出現在西街?」
「你這就有所不知了,他在行刑前逃了,也是個有能耐的,官府正通緝他呢,沒看到這兩天全城戒嚴,出入都要經過搜查?」
圍觀婦人問:「他想藏在花球里躲避官兵的搜查,出城?」
「一看就是。」
挑著扁擔賣燒餅的麻子臉插一句:「花魁好像是知情的,他們竟然敢助他,真是膽大包天,換作我,肯定上報朝廷領賞。」
「謝家真的有罪?會不會被人冤枉了,以前謝家還開倉賑災,給難民提供地方住,還給他們請大夫治病,救了不少人的命呢!」
「做作樣子而已,誰不會?看看就得了,別被騙了。」
「我想起來了!」
有人嚷嚷道:「我想起來了。這個花魁是謝家五公子的紅顏知己,他們以前經常吟詩作對,切磋棋藝,曾是京城一段佳話呢。」
「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一個貴公子經常去找個貌美的花魁,不為尋歡作樂,一言一行無關情愛,也無關肉.體之欲,叫人聞所未聞,印象深刻。
「謝家五公子真是好福氣,能得佳人為他如此冒險行事。」
花魁沒理會他們的指指點點,挺身護在謝家五公子前面:「五公子,您先走,我們斷後。」
她身旁的男子斂起先前咬花的浮浪神色,撿起隨著花球綻放而掉到的繡春刀當武器:「對。五公子,您先走,我們斷後。」
謝五面容憔悴,單手捂住腰腹箭傷,看著段翎,抿唇不語。
段翎卻沒看他,不疾不徐取出一支竹筒,擰開後有東西朝上空發射,「咻」一聲,紅光掠過晴空萬里的天際,像煙花盛開。
這顯然是通知錦衣衛的信號,不出一刻,錦衣衛必到。
百姓這時才發現有錦衣衛,忙不迭散了,怕被扣個干擾錦衣衛辦差的名頭。剛剛街上還萬人空巷,現在只剩下幾人。
花魁忙護著謝五往後退。
謝五不會武,是個文人,又被用過酷刑,身體傷痕累累,沒旁人相助,被抓後難逃一死。
他曾救過她,花魁沒忘,即使今天身死也要送他安全離開。
眼看著場面即將不可控,林聽卻仍然沒離開段翎的身邊,商人就該抓住每一個能成功的機會。
段翎的繡春刀被男子拿去了,他此時雙手空無一物。她琢磨著要不要給他去找一個稱手的武器,可這離他們近的只有鮮花吃食。
興許是林聽東張西望的存在感太過強,段翎偏頭看她。
「林七姑娘?」
言下之意無非是你怎麼還在,不該找個地方躲起來?林聽聽出來了,故作不明,往腰間掏藥:「我有毒.藥、迷藥,你要哪個?」
段翎瞥了她腰間一眼:「毒.藥、迷藥,你還隨身帶這些?」
她想說他的關注點偏了:「出門在外,小心為上。你要不,我先借你用。不,給你用。」
「不用,謝了。」
不要就不要。林聽把快掏出來的藥又塞回去:「哦。」
段翎從花車上折了一截帶刺徘徊花,紅如火的花瓣倒映在他眼底,徒生一抹勾人艷色,側目往謝五看去時又是嗜血的肅殺之色。
守護著謝五的男子決定先發制人,沿著花車縱身一躍,身手矯健,手挽繡春刀劈向段翎。
站在段翎身邊的林聽為躲避這一殺刀,被迫側身與他分開。
男子有意拖著段翎,一刀未停,另一刀又起,全是奔著奪命去的,倒是沒怎麼理會林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