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翎也在看著這個錦衣衛眼中「頭戴帷帽,害羞向他示愛女子」消失的方向,她早就於擁擠的人潮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她身上的味道跟信紙的如出一轍,加上那句仿佛燙嘴的「我喜歡你」,可以斷定她就是今早指使乞丐到北鎮撫司送信之人。
他感覺她的身形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她。
段翎看似溫潤的目光漸凝。
*
另一頭,林聽已跑出棋盤街,氣喘吁吁窩在犄角旮旯處瞄四處的動靜,生怕段翎會追上來。
過了一刻鐘,周圍還沒動靜,她放心摘下帷帽,臉頰滾落幾滴汗水。幸虧這一年來為生意到處奔波,體力有被鍛鍊到,跑得快。
林聽不是沒想過用別的辦法對段翎說我喜歡你。
譬如她先對他說我喜歡你,再說他手裡的東西,連起來就是「我喜歡你,手裡的東西」。
但應該行不通,任務是表白,不是單純帶上這句話就行。林聽最終選了戴帷帽,隱藏身份表白的方式,賭他不會當街掀她帷帽。
畢竟她又沒幹什麼壞事,當街說一句「我喜歡你」罷了。
當聽到「任務完成」的提示音時,林聽差點跳起來,成功了,心說今晚可算能睡個安穩覺。
昨天也睡得好好的林聽一臉鬱悶出府,一臉愉悅回府。
提心弔膽守在院裡的陶朱察覺到她的情緒有著翻天覆地轉變,不解地迎上去:「七姑娘。」
林聽把拎在手裡的油糕遞給陶朱,一邊解開外袍的扣子,一邊口吻輕快道:「給你買的油糕。」帷帽在回林家前就扔掉了。
陶朱被她的喜悅感染到:「您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開心事?」
「不。」
她口乾舌燥,進房喝水,幾個來回方解渴,整個人都舒暢了:「我是解決了一件煩心事。」
煩心事。
生意場上的煩心事?陶朱似懂非懂道:「原來如此。」
不管怎麼樣,安然無恙回來就好,陶朱放油糕到桌上,沒著急吃,掏帕子給她拭汗:「瞧您滿頭大汗的,奴伺候您沐浴更衣。」
林聽汗涔涔的,皮膚被汗弄得滑膩,也想沐浴清爽身子,換掉衣裳,便由著陶朱去備浴湯。
家中富裕的閨閣小姐,浴湯都會混些香料,淨膚留香。
李氏只有她一個女兒,什麼都要給林聽爭最好的,香料也是,每個月送到她院中都是上好的,對身體有益,且香氣持久。
林聽是林家的姑娘,這些瑣碎小事不過耳,一般交由房裡的大丫鬟陶朱打理,自己不過問。
她褪去抹胸,踏進浴湯,入鼻就是雖不濃但難散去的香。
陶朱:「三夫人待七姑娘真好,這款香料在京城可是一盒難求,多少人想買都買不到,還是三夫人費盡心思托人買下的。」
「多少錢?」比起香料難得,林聽更想知道買它要多少錢。
「十兩銀子。」十兩銀子對京中一些達官貴人來說算不得什麼,卻夠普通人家豐衣足食一年了。因為官員的俸祿雖不高,但耐不住他們喜歡搜刮民脂民膏。
而林三爺的俸祿也不多,李氏的嫁妝卻多,她偶爾會買些「奢侈品」給林聽用,不讓他知道。
李氏一直防著林三爺呢。
這款香料之所以會那麼出名,是因為它一月只賣十盒,賣給誰會記錄在帳,不許多買。陶朱一一向林聽道來:「可不就稀罕。」
林聽恍然
𝑪𝑹
大悟,飢餓營銷。
她嘖嘖稱道:「這玩意兒是金子做的吧,太能賺錢了。」說著說著,聲音低下去,「香料的利潤大,不失為一條路子。」
陶朱看出林聽的心思,好笑道:「您心裡除了做生意,還有什麼?瞧您掉進錢眼裡去了,若喜歡錢,尋個有錢的夫婿……」
她反駁:「自己賺的錢不一樣,旁人的錢終究是旁人的。」
「奴說不過您。」
林聽捧起浴湯來聞了聞:「之前沒留意,還真挺香。」
陶朱回道:「您用了它已有半月有餘,如今身上都是這股香氣,聞習慣了,沒留意正常,其實您用過的東西也會沾上香氣呢。」
「你剛說什麼?」林聽忽而神色一凜,抓住陶朱的手。
她被林聽的反應弄得心漏半拍,訥訥重複一遍:「奴說您用了它半月有餘,如今身上都是這股香氣,聞習慣了,沒留意正常。」
「不是這句。」
陶朱說後半句:「其實您用過的東西也會沾上香氣呢。」
糟了。
林聽沐浴的好心情一掃而空,草草地清洗一番披上衣裳,吩咐陶朱去拿筆墨紙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