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典忘祖,畜生不如。這八個字顯然已經被這群人貼在了臉上。
余靈秀第二天憂心忡忡來找姜崖,說她家老頭快被這群人罵成狗屎了!氣得半夜捶床,還罵這群人老古董!
姜崖:「……」
老古董罵別人老古董!
不管咋說,這件事終於露出了一點裂縫。
姜崖讓余靈秀別急。人心變通最難,一旦想通事情就好辦多了。
他請示葛興國召開一次全民大會,邀請碼頭村人就丹江防洪堤修建一事進行廣泛討論。然而,除了陳元基等幾人外,其他人拒絕出席。
宋香巧知道這件事後,哭笑不得。前年金竹村人也是這麼對付鄉幹部的,可現在呢,一個個拼著命掙錢,政府但凡召開個什麼會議,都爭著參加,生怕錯過福利。
姜崖對比很淡定,陳元基則氣得又半夜捶床。然而,看似偏心的老天爺卻一直注視著這片大地。
鬧!吵!罵!都沒關係!
那就再來一場洪水,看看到底誰還會嘴硬。
就在所有人猝不及防時,五月底驟來的暴雨傾盆而來,而且連著下了十來個小時。丹江水位陡然拔高,迅速淹沒河漫灘後又朝著丹江橋襲來。即便事先做了防護,怎奈雨下得太猛太急,那些尼龍袋投放的再快,也比不過漲水的速度。而且由於下雨覆蓋面積大,除了碼頭村受災外,部分山上的村子有山體滑坡的跡象,甚至有些平時安靜的小溪這天在狂風暴雨的加注下變成了發瘋的水龍,嚴重威脅附近村子的安全。
竹坑鄉鄉政府所有人都被派到最危險的地方組織防洪。姜崖是碼頭村開發的負責人,上次他組織大家防洪成功,可這次全鄉上下都有險情,防洪還需自己。
丹江水漲,從西邊威脅碼頭村的安全,從附近山上衝下來的山洪淹沒洗馬河原來狹窄的河道,從南邊威脅南關工地的安全。
陳元基快崩潰了。幸好早早地把人轉移到鄉政府大院,不然連人都保不住,別的啥也不用說了。
已經遭受了四月洪水的丁壩這次終於頂不住了,坍塌的土塊石頭全滾入洪流中連個聲響都沒有,洪水撕開一個口後,可著勁地衝進北關,辛家酒廠首當其衝。姜崖帶著人在這裡把一袋又一袋防洪沙袋往上壘。
要是庫存的酒泡了水,那損失可就嚴重了。
這還不算最大的問題,關鍵是那口百年窖池。裡面的各種細菌是釀酒的基本,萬一被洪水糟蹋了,這可是用什麼都換不回來。
辛老爺子恨不得投水堵住缺口,氣得跺腳罵陳元基。
「你們天天帶著大家鬧,鬧得去年就能建成的防洪堤到現在還沒影。這下好了!什麼都沒了!」
陳元基被罵得臉色難看極了。
「叔,這不是還沒到最壞的地步嘛!」
「還沒到!咋?水已經淹到北關牌坊了還不算最壞嗎?你說淹淹到哪兒才算最壞!把你這個村長的房子沖了毀了才算嗎?」
辛老爺子的話憋得陳元基一個字也還不上。
與此同時,距離丁壩最近的房子坍塌了好幾座。
陳元基後怕。幸好人都轉移走了。
雨還在下,水還在漲,街外汪洋一片,街里的水沒了腿。
整個碼頭村像是汪洋中的一片孤舟,還是一片在漏水的孤舟。
南關也好不到哪裡,這裡地勢比北邊低,洗馬河的洪水越過洗馬橋,直接把南關附近的房子淹了一層。
這場暴雨顯然超過歷史認知。陳元基仰著臉看著漏了的發白的天,覺得這是老天爺在懲罰他。
……
好在這樣的懲罰沒有無休無止,在辛家酒廠大門剛被淹到的時候,雨停了。
天還是那麼陰,但好歹沒雨了。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姜崖和陳元基趕緊組織人統計受災情況。
受災最嚴重的還是丁壩。今年雨水大,後半年如果再來一次暴雨,且來不及修復丁壩,洪流會直接衝進碼頭村,淹的面積很大更廣更深。
距離丁壩最近的老房子也坍塌看不少。這些房子還是解放前建的土坯房,泥磚做坯,麥秸、狗尾草等纖維多的植物做為填充材料,相當於現在的鋼筋。然而這樣的老房子年代太過久遠,靠近堤岸經常受淹,這一次終於頂不住了,塌了,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