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仙並不覺得自己這合同有任何問題。擺明賺錢的買賣,誰不簽誰傻。
姜崖聽梁有仙逼逼叨叨地解釋了一通,忍著氣說:「梁叔,你有沒有讓懂法務的人看過這份合同?」
梁有仙當然知道姜崖本身就是學法律的,但他害怕姜崖偏袒金竹村,不讓梁家窪搞溶洞開發,所以壓根沒想著找姜崖。
梁叔訕笑著:「這章老闆是我兒子朋友的朋友,知根知底的……」
說來說去還是這句話。
姜崖翻到其中一頁,「你看這裡。合同上寫著,若梁家窪溶洞景區一年門票收益不足以覆蓋租金,梁家村支部需承擔收益缺口。」
梁有仙一愣,這合同好多頁,每張的字密密麻麻,他拿著老花鏡看半天也看不清楚。反正他就看清楚章老闆一年要給梁家窪付一年二十萬的租金。只要這個金額沒錯,就沒問題。
可現在……
徐洪福恨鐵不成鋼,「梁叔,人家給你挖了坑,你想都沒想,往裡面跳。」
他們產業辦見過太多這種不平等合同,表面上看你好我好,可一旦不滿足某些硬性苛刻的條件,那被算計的一方將會賠得血本無歸。
竹興文揶揄道:「一年這溶洞掙不到二十萬,你們要賠錢的。」
梁有仙傻眼了,梁家窪哪裡來的錢賠?不是說好他章老闆自己投錢自己掙錢,然後每年付梁家窪租金就好了嗎?
姜崖翻到另外一頁,從密密麻麻的條文裡挑出一行來,「甲方對溶洞開發擁有全權開發運營資格,乙方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涉。」
梁有仙:「這也有問題?人家拿去搞開發,當然他們說了算。」
姜崖忍著火說:「誰家把姑娘嫁出去就不管不問了?哪怕婆家虐待?」
宋香巧、安慶生、竹興文這些人一聽就懂。當時搞□□洞開發,本來洞口太小影響施工,姜崖千叮嚀萬囑咐死活不讓施工隊把洞口炸開,偏偏費了好大勁花了很多錢從側面另一個溶洞搞了施工便道進去。
還有,當時施工隊不按圖施工,非要在山上修水泥路,姜崖逼著施工圖返工,哪怕增加施工成本。
諸如此類的事,潛移默化地在金竹村人心裡發芽生根。
舒適的自然環境、天然溶洞景觀、充滿負氧離子的空氣,是多少錢都換不來的。
可大眼看去,梁家窪的溶洞到處都是被破壞的人工雕琢的痕跡,遊客還沒來呢,自己先破壞一部分。
再說這姓章的老闆眼瞅著就是鑽錢眼子的人,一心只想收門票,像割韭菜似的,能賺一年是一年,壓根不管後面的事,更不可能想著給梁家窪留下一處完好的青山綠水。
說好的投資一千萬,自然也是說著哄人玩的。就現在他投進來的錢怕是幾十萬都沒有。不過是用每人一千塊的低成本就把全村人給籠絡住了。這成本也太低了。
梁有仙越聽越心慌,四顧茫然,全是看他笑話的人。忽然他看見梁才旺,他戳著顫抖的手,喊道:「才旺,你是村支書,這合同是你簽字的,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梁才旺一臉鬱卒,他雖然是村支書,可誰都知道全村人還是聽梁有仙的話。他不過是個掛牌的吉祥物而已。
章老闆是梁有仙兒子找來的,合同是梁有仙說能簽,他才簽的。現在出了問題,又要他來背鍋。
「叔,這合同是你說要簽的……」梁才旺剛說半句話,就被梁有仙打斷。
「這合同上籤的字是不是你的名字?」
梁才旺委屈,喪著臉說:「叔,你現在把我推出來也頂不住事啊。我可沒錢賠。」
安慶生突然覺得金竹村人跑來鬧簡直可笑極了。對方是個爛坑,自己是個金窩窩,兩相對比,這還有什麼可生氣的?
竹興文也抱有同樣的看法,他朝安慶生擠了擠眼,兩人難得雙雙鬆了口氣,各自坐好繼續看戲。
梁有仙這下慌了,看著徐洪福,又看看姜崖,憋了半天問:「那現在怎麼辦?」
姜崖沉著臉站起來,往門口走了兩步,一把扯開門,馮名猝不及防一頭扎了進來。他踉蹌兩步,帶著訕笑打著哈哈道:「哎呀,都在啊。」
這不是廢話嗎?他原本也想跟進來,可姜崖讓他去給章姓老闆打電話,讓他立馬趕過來。現在想必電話打通了,他又趕緊回來想偷聽點重要信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