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拒絕,也從來沒見過他真的答應。說是這位殿下還是六皇子時,年紀輕輕便喜歡流連煙花之地。可現在他院裡卻連一個伺候起居的通房都沒有。
所以眼下這一幕,簡直就是鐵樹開花……沈楓不由得向後看,身形應該是個小哥兒,不過蜷縮著身子,把臉藏得嚴嚴實實,看不清楚容貌。
「王爺,你這……」
「哦,這位不是別人。他是肅王妃,也就是樂兒的親娘。他現在只是腦子出了點問題,記不起我罷了。」
小世子的親娘五年前就過世了。那時沈楓不在。但他聽府里的下人議論過,姜慎當年被囚禁在雲渡山後的破屋時,是這位王妃陪了他整整三年。
可惜那人命薄無福,沒能熬到姜慎被赦的那天。生前,二人甚至還沒正式拜堂成親。但姜慎卻還是特請陛下賜了御婚,宴請了全京城所有能請的賓客,風風光光地把人娶了回去。
他是跟一口裝著死人的大紅棺材磕頭成禮的。
拜完了堂,把整個府上的喜飾一撤,喜服一換。那喜宴就變成了喪宴。
所以沈楓聽他現在說這些話,覺得要麼是姜慎腦子出了問題,要麼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好歹他腦子還算清醒,正考慮要不要加以勸阻幾句,忽然不經意瞟見那什麼「王妃」抬起的臉。
「你愣著幹嗎?快去啊?」姜慎催促道。
沈楓一動不動,死死盯著那人的臉,感覺這回腦子真的亂成一團麻。姜慎困惑著,他順著沈楓的目光向後看後,恍然大悟,眼神也瞬間晦暗了下去。
他立馬隔在二人之間,把酈羽擋得嚴嚴實實。
「沈楓,你看什麼看?」
沈楓回過神,連忙先收回了目光,「王、王爺……」
他單膝下跪,對著姜慎低頭拱手行禮,「王爺,奴才斗膽,還請您讓我再看…看王妃一眼。」
「你看他做什麼?」姜慎從窗內冷眼俯視了過來。
沈楓一時半會也不知如何解釋。他這主子是個多疑之人,要是他說,現在屋裡那位似乎就是他去世兄弟的寡妻……他會信他的話嗎?
他不敢抬頭,沉默著,正思忖著要怎開口才好時。忽然聽見有人叫了一聲。
「……楓郎?」有人用著雀鳴般清耳悅心的聲音喚著他的名字。
已經很多年都無人這般叫過他了。十二歲的沈楓跟著父親一起被官府抓了充軍,又半死不活地被南楚人從屍山中撿了回去,再扔進了蛇窩。直到遇到姜慎,他才能繼續用回沈楓這個名字。
他壯著膽子,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抬起了頭。果然看見的是那張臉。
沈楓那邊看得眼睛都直了。姜慎也正心梗著。
他自己捂著自己胸口撫了半天,總算咽下了那一口氣,讓他的貼身侍衛進了屋。一進屋,沈楓又「撲通」一聲跪在他和酈羽面前。
還什麼都沒說,沈楓開口就是「請王爺責罰」。
姜慎擺了擺手,他今天一直被氣得口乾舌燥,抓起桌上的茶壺直接對嘴咕嚕嚕灌了幾大口。但想一想,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
然後他望了眼躲在一旁不肯靠近自己的酈羽。
在雲渡山時,他的小羽就完全收起了以前當貴公子時的嬌氣。很乖,又貼心。還不用開口說渴,他就會給他提前倒好茶水。
姜慎深深嘆息著。
他不再去看酈羽,指著地上的沈楓道:「想本王罰你,也得給我一個理由。站起來,給我解釋清楚你倆到底怎麼回事?」
沈楓起身,老實巴交道:「王爺,他就是…我跟你說過,我弟弟娶的那位……」
「然後呢?」姜慎用力按住自己怦怦跳個不停地心口。
「然後……」
發現酈羽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沈楓又慌忙低頭,不敢看他。
「我不知道……他應該在藥山村,和我娘親,還有我弟弟的孩子在一起才對。」
「孩子?什麼、什麼孩子?」
姜慎已經快炸了,目光來來回回,不知道要先看誰。
「酈羽!你、你他……」
他最終還是望向了酈羽。看到他那張冷冷清清的臉,心裡是又恨又憐。最終憋紅了臉,才把髒話咽下了肚。
「你是這幾年背著我跟別人生了小崽子?」
「怎麼可能?我沒有。」
酈羽目光冰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但就在姜慎快要放下心來時,他又立馬補充了一句。
「我也沒跟你生過什麼孩子。」
……姜慎默默地想。雖說大多母子連心,但姜爍是剛出生沒幾天,他娘親就死了。酈羽一次都沒抱過自己的孩子。這麼快就貿然提孩子他可能更沒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