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
碗勺放進清洗機,黎諾抱起葉桉離開餐廳,換到長椅依舊沒有鬆開他,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四目凝視,淺淺接了個吻,他挨著葉桉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葉桉抱著他的腰,靜靜依偎在他懷裡。
「想剪頭髮嗎?」黎諾挑起一縷長發纏繞兩圈,說笑:「不剪也罷,很漂亮。」
葉桉面部摺疊度高,五官頜骨線條卻不硬朗,長發自有一種美感。
「你在索倫星的時候是不是就是長頭髮?」黎諾試著束起葉桉的長髮,沒頭繩,就扯了一根衣服帶子綁成馬尾,「辮子怎麼扎來著?」
「只是剪得不頻繁,沒有刻意蓄髮。」見他繞有興致,葉桉便背身枕上他的肩。
折騰幾下,扎辮子失敗,黎諾悻悻理順髮絲,捧起他的臉。葉桉看不清就會不由自主地湊近,神情也會更加專注。
對視不到一分鐘,黎諾就招架不住親上去,握著他的後腦勺慢慢一起倒向長椅,點燃了久別重逢的思念和愛戀。
不對等的時空維度,漫長又孤寂的尋找與等待,這一刻化作兩個相配的齒輪,嚴絲合縫地契在一起。
……
自甦醒,葉桉整個人比之前更淡,更默默了。
以往航行途中,兩人各自獨處的時候,放空發呆之餘,他常看書看文獻,抑或打遊戲,自有一樂。
如今葉桉對任何事物喪失興致,胃口大幅降低,心情低空飛行。他終日寸步不離地黏在黎諾身邊,或靠或趴,長久緘默。
黎諾看在眼裡,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如何熬過賀敏賀銳死亡、冰球星球孤獨等待救援,葉桉不說他也能想像一二。
休眠應激,視線受損,葉桉能維持淡然,心性就非一般的堅韌,就算他撐不住了,也沒人能指摘。
黎諾當然希望葉桉好好活著。他一直空出手,或牽或抱,低聲跟他說話,回復簡短也沒關係,至少讓他感覺到陪伴。
「簡意想見你,我說你看不清東西,等回去再見。」
「嗯。」
「再過三個小時就著陸了,我們先去醫院看眼睛,總感覺不是雪盲,休息夠了還沒好。」
「嗯。」
「渴不渴,我去倒杯水。」
「……」
「一起走走。」
此次降落地是顆異族行星,氣候正值嚴冬,葉桉帶了一頂鴨舌帽遮擋光線,長發披散,穿著和黎諾同款防風大衣。
下擺渡車換乘,一陣冷風砸到臉上,他恍然以為自己還在冰雪星球,趕忙去看黎諾,對方鑽到帽檐下啄了下鼻尖:「冷嗎?」
「有點。」
黎諾捋好葉桉的長髮,掖緊衣領,握著他的手揣進自己兜里,「我剛聯繫了停泊場的工作人員補充能源,看完醫生我們就回來,不逗留。」
「嗯。」
有黎諾在,葉桉什麼都不用操心,到醫院檢查的過程同樣順暢。
「角膜輕微燒灼,中度炎症,滴七天藥水修復就沒事了,中途避免用眼。」
醫生往葉桉眼裡各滴了一滴藥水,用紗布纏起來,他徹底看不見了。
黎諾及時遞來手,葉桉抱著他的手臂站起來靠上肩膀。
「走了。」戴好帽子弄好頭髮,黎諾攬著葉桉,慢騰騰走出醫療室,「藥水會不會疼?」
「不會。」
視線受阻,其他感官隨之放大,廣播和行人走動的聲音格外響亮,葉桉亦步亦趨跟在黎諾身邊,心態還算平靜。
回到飛船也不過三個小時。
現在葉桉沒法再時刻跟隨黎諾,他坐在長椅,凝神傾聽黎諾的動靜,對方走來走去,他的頭轉來轉去。
「是不是很不習慣?」
「有點。」
「沒事,就七天。路過第四星系中轉星球,我們去和況淅川見一面。」
「嗯。」
「邀請他參加我們的婚禮。」
婚禮……葉桉低下頭,手指撫過掌心被碎片刺破的地方,沒有留下疤,那一刻疼痛所帶來的奇異快感,卻種在了他心裡。
遲遲沒聽到回應,黎諾回頭望了眼葉桉,迅速設置好定航模式,趕到他身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