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費舍爾扛起重型粒子炮的間隙,少將率先沖他持續射擊,卻被對方及時豎起的泛金盾牌全部擋去。
「再來兩發,右前四十五度滾。」
粒子炮噴射的一瞬間,火紅機甲執行力無一絲遲疑,向右前方四十五度方向翻滾的同時,連續盲射兩次。
它身後一架躲避不及的機甲,被轟到賽場邊緣,直接亮起紅燈,而費舍爾的盾牌爬滿裂紋,幾近報廢。
「5秒冷卻。」
火紅機甲起身迅速奔到費舍爾面前,凝拳砸向它的胸口,對方扛著炮筒迎頭揮過來,兩架機甲各自退開好幾步。
費舍爾不與他近戰,轉頭死命往前跑。沒跑多遠,一記衝擊炮打到後背,整個機甲飛起來,不受控地撞上脈衝屏障,激得電弧四起。
那聲響極近,四周空氣盪開一圈波浪。
葉桉有所感覺,抬起眼眸,三米多高的機甲黑壓壓,灑下一片陰影,緩慢滑到地面。
很快機甲爬起來,屏障沒有穩定下來的電流,與後背兩塊肩甲閃爍的電弧相擊出一串火花。
裡面的人似乎氣昏了頭,全然枉顧身後危險的處境,把重型粒子炮架到肩上,散開的熱浪凝聚起肉眼可見的浩瀚力量。
數據屏彈出預警信號,機甲的驅動、機體溫度急劇飆升,一項接口出現熔斷。
「少將,讓其他人散開。」
「他說要跟我們拼了,機甲有危險是嗎?」
沒等他解釋,純黑機甲猛地吸附到脈衝屏障,重型粒子炮啞火,能量全部轉移到屏障,一時紫色電弧亂躥,炸起數道火花。
「電磁力。」
驅動和熱能持續上升,機甲被強大的電磁力控住,雙腳脫離地面失去平衡,成為蛛網獵物,壓著屏障向場外凸起一大塊。
好比承接重物的保鮮膜,不斷往重物施壓,膜表面張力越來越薄,隱隱呈現破裂的趨勢。
「你別亂動,關掉機甲所有驅動!」
葉桉聽見少將對費舍爾吼了一句,隨即對他說:「小葉,你快離開位置。」
他不知道費舍爾是什麼情況,但機甲驅動大亮,基礎屬性值全部標紅,整個機身仍在大幅扭動,約莫被當前情況嚇住,著急過頭,想操作機甲衝出去。
結果適得其反,機甲和屏障已然形成串聯迴路,他動力開得越大,能量越足,引發的電磁力越強,越脫不了身。
雖然機甲內壁皆是最好的絕緣材料,短時間內不必擔心裏面的人,但電流過載,機體隨時面臨解體的風險,內部接口一旦斷裂,遭受的就不僅僅是爆炸傷。
賽場其他選手紛紛停下,一臉驚色地左看右望,有人聯繫上主辦方,有人躊躇向前,想救又不知道怎麼救,那電弧大閃的模樣,著實可怖。
觀眾席沸油滴水般一片譁然,一個個全站起來探頭往下看。指揮台附近的選手見形勢不對,扔下耳機躲得老遠。
麥基跑到看台邊緣,回頭發現鄰座的選手正對機甲卻巋然不動,他忍不住大喊:「快跑啊,電火花都躥下來了。」
耳機里少將語氣焦急萬分:「葉桉,你先離開,主辦方的人馬上就到,葉桉!走!」
叭——
一縷電流離指揮台一米之外炸出火星,白煙飄散。
越來越薄的屏障,純黑泛紫的機甲,攜帶濃濃的死亡氣息,深淵巨網般迎面籠罩。
心底深處本能的恐懼陡然升騰,葉桉緊咬牙關,拳頭握得骨節泛白,身體發抖,四肢卻灌滿鉛一般沉重無比,竟提也提不起來。
腦海里充斥著空白暈眩,他在極短的時間裡鎮定下來,有關過去,未來,雜亂的思緒一窩蜂地湧現。
索倫星那場爆炸,激活的星核為他抵消了大部分衝擊,讓他僥倖活下來。眼下他不走,主辦方不敢貿然關停,重甲加高壓電磁,他必死無疑。
多好的機會。
頭頂即將墜落的機甲,幻化成夢魘里應該落在他頭上的刀,落下來,砸下來,他就解脫了。
回應死亡的只有死亡。
至於未來,根本不重要啊,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對渺小的個體毫無區別。
可是,可是會給主辦方和現場觀眾帶來惡劣影響,會給少將留下陰影,他會失望痛恨,很糟糕不是嗎?
心神掙扎的每一秒變得極其漫長,閃爍的電流定格成幻燈片,照得葉桉臉色蒼白如雪。
一面是死亡的號召,一面是理智的喚醒。
反覆較量,終是理智高出一截,葉桉撐著扶手站起來,視野里恰好飛來一團火焰,蓬勃的,激昂的。
勁倏地鬆了,他跌回位置,愣愣地望著那架火紅機甲冒著電離解體的風險,拉住純黑機甲的一條胳膊。
節約的能量這一刻源源不斷地匯聚到手腳,穩固地紮根地面,強悍地試圖拉脫深陷屏障的機甲。
電弧順著交接處游離到頭腳上下,猙獰地鞭笞機身。
整個場館鴉雀無聲,所有人屏住呼吸,觀看這場拉力與引力的角逐。
葉桉心懸到嗓子眼,成功的可能,解體的後果,瘋狂在腦海里閃回。
明明早走就好,或者應一句,動作快一點,明顯一點,少將就不會陷入這般進退維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