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空青將其毫無破綻的笑容收入眼中,壓下心底翻湧而上的疼痛,淡淡地開口,「嗯,那你看。」隨後快步向前。
楚蘅跟上去,鬆了口氣。
「你今天竟然這麼好說話。」
「是嗎?」
「有點,但比起以前差得遠了,算了算了,不提以前,反正也回不去了。」
淺淺的嗯聲被蠱兵的高喝聲掩蓋得徹底,兩人走進殿內,被四面八方的眼睛盯住。
殿內空間依舊大得很,只不過肉眼可見多了許多人,成排的蠱兵列於殿內階下,留出一道通路。
楚蘅隨著晏空青在長階下立住。
「稟公子,楚蘅帶到。」晏空青說。
地位一朝變幻,楚蘅從龍骨椅上俯視所有人的君上變成了九十九道階下仰視的螻蟻。而不悔公子戴著他那副面具,坐得坦然又自然。
不悔公子問道:「好。考慮得如何?」
晏空青並不猶豫,「珍貴之物,自然是要的。」
「很好,那就開始。」
楚蘅站在一旁,聽著他們近乎謎語般的對話,在某個瞬間忽然感覺周圍氣氛突變。他環顧四周,與眾位蠱兵豺狼般的眼神對上。
蠱兵應聲而動,一部分堵住殿門,另一部分將楚蘅和晏空青圍在圈內,楚蘅的眼神隨之滑向晏空青。
沒有任何招呼,晏空青提著破空便沖楚蘅而來,劍光一橫,任誰都躲閃不及。
楚蘅眼神忽變,摸著自己腰間的破口,轉頭看向不悔,「這是要讓晏空青親手殺我?」
「他的選擇,我做不了主的。」不悔公子輕聲細語地解釋,事不關己的模樣。
倒是晏空青緩步靠近,手上的破空在地面上划過,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不殺你,死的就是我。」
楚蘅不經意瞥過人群中的鳴羽,步步後退,「好不公平,至少別拘著我,恢復了靈力再戰。」
「已經撤了。」晏空青並不在乎。
這話一說出口,楚蘅以及龍骨椅上的不悔公子都震驚住了。
「誰准你自作主張的!晏空青!」
聽著這語氣,楚蘅心裡莫名痛快,他不用看就能猜到不悔的表情,無非是擔憂與恐懼。
至於為何,楚蘅鬆了松筋骨,歪頭一笑,把心思放在眼前,「還不曾與你對上過,沒想到首次便是這樣你死我活的境地。好一個物是人非。」
「錯了,是你死我活。」
「這麼愛你的我,也忍心下手,還真是絕情絕意。」楚蘅晃動著手腕,再次上前刺去,口中之言,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是真情還是假意。
晏空青不再言語,手上的破空兀自閃光,隨著其主人的動作向前而去。
有了靈力,楚蘅迅速喚出自己的佩劍,迎了上去。
兩柄同根同源、一模一樣的寶劍在空中碰撞發出蹭一聲,餘波自殿中心向四面八方震開。
預料之中的痛與麻並未及時來到,兩劍碰撞的那一剎那,楚蘅霎時抬眼盯著晏空青,那一種自從皇城就有的猜測又浮上心頭。
來不及細想,晏空青的劍又朝自己刺來。楚蘅弓身連退三步,抬手以血醒劍。劍身籠罩住一層妖艷的血紅,楚蘅不管不顧地朝前,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
在近身晏空青時,楚蘅又一次確認了一個訊息——晏空青的身上劍中所藏有的靈力甚至不及從前失憶時的七分。
今日之始,楚蘅得知晏空青必須殺了自己時竟然沒有很多波動,而此刻確認了心中猜測之時,他卻無法控制地被一股莫大的悲慟籠罩。
他不願被那些各種各樣的可能占據著心和腦,也不願被別人推著走向某條看似正確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