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元見狀也不好勸阻,只得裝上一大包藥材,放在馬車之上,還有意無意提起烏家老宅,也許是想要烏川前去看看。
烏川聞言只是勾起嘴角,語氣很沖,但說得很道理,「難不成所有被趕出家門的人,都要像你一樣,念著那個,根本容不下自己的家嗎?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心胸寬廣,當得一個孝子賢孫。」
烏元一頓,擺擺手,沒敢再提起這事。
可烏川雖然嘴上說著不去,話語間都是尖刺,扎得人說不出話來,但總歸是在臨走之前去了趟烏家。
烏家的宅子還是上次楚蘅和晏空青夜裡見過的樣子,裡面的布局和院內的雜草也並無變化。但白天所見,從烏家老宅的大門還能窺見幾分曾經的輝煌。
層層的灰塵擦去,朱紅色的大門在陽光下無比厚重,楚蘅和晏空青坐在馬車車廂內,透過一片帘子,看著烏川。
烏川在烏宅外站定,仰頭看著那道門,過了會才走了進去。
馬車內的兩人守著冒著熱氣的藥罐,表情並不相同。這回的馬車不同於之前那種,裡面空間很大,但外形不顯。據三長老言,上可飛天,下可潛海,半日便可回到血月宮。
楚蘅用布包住藥罐手柄,倒出一碗深褐色的藥汁,放在晏空青面前,「時辰到了,喝吧。」
晏空青嘆了口氣,「阿蘅,我實在是不想再喝。」
楚蘅挑起雙眉,就這麼看著晏空青。晏空青無法,只好將那碗苦極的湯藥飲了下去。
「很好,」楚蘅親了下晏空青的嘴角,「獎勵。」
那唇角經過這段時間的浸泡,早已變了味道,苦澀中帶著點甜辣味,楚蘅只淺淺湊近碰了一下,就有點受不住,趕忙撤了回來。
晏空青拿他沒什麼辦法,他看著楚蘅曲起的眉毛,又嘆了口氣。
「總嘆氣做什麼。」楚蘅不樂意了,抬腳踢了踢晏空青的腿,「成天嘆氣,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自己都不清楚,我這顆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晏空青唇角微揚。
楚蘅哼了一聲,雙手撐著下巴,靠近晏空青的臉,鄭重其事道:「我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生機,也絕不會放過你。你最好完全配合,那些沒必要的放心裡想著可以,但千萬別說出口,也別讓我清楚。」
「是嗎?」
「你答應我。」
「……」晏空青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落寞。
「你快答應我。」楚蘅有些著急,他只想得到一個確切的應答,但晏空青不給,別人也不給。
烏川在這時回了來,他在馬車內坐下,看著馬車裡表情算不上好看的兩人,欲言又止。
人生八苦,看不透,說不破,旁人無法插手,唯有自渡。但念及同行相偕之誼,烏川還是說了幾句,將沉悶的空氣戳開一條細縫,讓風吹進,把苦吹散。
「最少還有一個月時日,誰都不能保證這一個月會不會找到什麼靈丹妙藥,或者找到幽冥魔蓮,再來一次以心換心。」
烏川的話里不含有任何寬慰的顏色,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分析著眼前的病患,「萬事萬物都有其恆定的規律,生死也是。我曾因喜好巫術被趕出家門,因此對於這方面也有所研究。」
楚蘅不信這些巫卜術法,但烏川言辭正經,也許可以一聽。
晏空青也看向烏川。
烏川將右手攤平,一條布帛便出現在他的手心。他一聲得罪後,便削下晏空青的幾綹髮絲,繫於布帛之上。
楚蘅看著烏川閉上眼睛,嘴上念念有詞,不過五秒,手上的布便無火自燃,留得一團灰燼。而仔細看去,那灰燼竟是有稜有角,指向南方。
「這是何意?」楚蘅按捺不住,等烏川盯著手心的那團灰燼後,便直接問道。
烏川舒出一口氣,似乎這次靈魂交流耗費了許多氣力,他臉上帶著笑,「此次劫難必能安穩度過,得一貴人,雖過程艱難,但結果利好,你們也不必太過憂心。不過凡有利者,必有代價,需得牢記。」
晏空青鬆了松眉頭,「那這指向又是代表什麼?」
烏川沉吟片刻,給出答案,「那位貴人,應當位於南方。」
楚蘅下意識往南面看去,吞心城位於魔界最北,其餘的所有都在它的南面,喋血、噬魂、化骨,抑或是忘川、神界……
好像占卜過後,車內的氣氛並未改變許多,倒是有些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