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蘅看著屋內的東西,深感被惡靈扼住了咽喉,不得呼吸。
深黃色的紙錢銅幣散落一地,一條長桌擺在正中央,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紙紮人。
「這是什麼鬼東西?」楚蘅輕聲問。
但答案他們都心知肚明,打眼望去,紙紮人被平放在桌面上擺成一排,手腳頭身個個不缺,甚至每個人身上都套好了衣物。
和活人不同的是,這些紙紮的小人身上都被一根長釘貫穿心口,同時身體上有規律性的被扎滿長針,在紅光映襯下,長針反射出的亮光閃在楚蘅眼中,更顯恐怖。
他深吸一口氣,往四周高處張望。
一進此屋便被這些紙人奪取眼神,現下仔細看來,才發現這裡應當是烏氏祠堂。
祠堂的正上方擺著一排靈位,多餘出的幾個無地可放,被安穩地擺在地面。而當屬正中央那處靈位最為顯眼,上面一豎字將靈位其人介紹明了,楚蘅一字一字讀出。
「巫蠱術第十代傳人,烏氏家主烏承。」
與此同時,晏空青看了眼靈位,隨手拿起桌上一個紙人。
「百會、神庭、神闕、三陰、湧泉、太淵……針扎之處均為死穴,看起來扎針之人對此人恨之深切。」他小心拔出那些長針,只留得一處心口的鐵釘,以防出事。
紙紮人身上的衣物被晏空青揭開,一張絲帛被塞在衣物下方,從脖頸繞了個圈最後貼在肚皮之上,上面龍飛鳳舞寫著兩個字。
「烏承。」
楚蘅聽見這邊動靜,也跟著回到桌前,「烏家家主也被施了巫蠱之術,我看看其他的……」
半刻後,楚蘅和晏空青看著面前這一條條寫好大名的絲帛,面面相覷。
「烏蘭、烏林、烏雙、烏生、烏風、烏山……」楚蘅一個個念了出聲,一共三十六條,三十六個紙紮人。念到第三十五條時卻停了下來,他轉頭看著晏空青,眼裡儘是錯愕,「最後一個,是烏川。」
同靈位上的名號一致,簡直像是配合一般,每一個絲帛上的名字被揭開,他們都能從靈堂上找到對應的靈位,除了最後的烏川。
「烏川果真是烏家的,那現在沒有烏川的牌位,證明烏川並未遭受巫蠱,後來又不知因何出現在幽冥。」楚蘅沉聲分析,他攥著那條寫著烏川的絲帛,腦里越來越搞不清楚。
烏川的身世看起來是個不得不解開的謎題,謎底未知,謎面更是不清楚。
晏空青一個個將絲帛放了回去,而後說道:「將寫好人名的絲帛塞進裡面,再施以長針,埋進地底,巫蠱之術成。古書上所說只有這些,但目前看來這些施了針的人確確實實已經不在,而看下來卻沒有入過土的跡象。」
「夜中鬼魂索命,城外血河漫漫,這吞心城還真是奇了。」楚蘅漫無目的看向周圍,想找出其他有效的線索。他喃喃道:「烏川、烏川,幽冥真的是你的埋骨之地嗎?」
靈堂上牌位前鎮著一座金身塑像,似佛非佛,半片紅光半片陰影,亦正亦邪。
兩人估摸著時間,決定先按原路返回。
思緒里像是被白綾絞住一般,得不到解開的那道口。那些擺在自己面前的紙人巫蠱之術,真真切切,但唯有烏川,捉摸不定。楚蘅嘆了口氣,「好亂。先回去休息,明日咱們再去城中看看。」
晏空青摸了摸楚蘅的發頂,「好好休息,你說的,要保護我。」
「當然,有我在。」楚蘅笑了聲。
剛從小屋走出,兩人順著甬道往回走去,一搭一搭地開始聊著。幽冥恰好著火,烏川的舊屋又恰好有紫箭蹤影,吞心城又正是在幽冥大火後產生異動,任誰都會將這些聯繫在一起。
楚蘅大概捋清思路,卻在心裡祈禱,千萬不要是烏川。
「咔嚓」
話音剛落,甬道內就傳來異響,和外面那處機關不同,這次的聲響慢吞吞,滴答滴還在持續。
楚蘅和晏空青加快腿上速度,只聽得鐵鏈咔咔一聲,像是一切歸位。
數道弩箭從甬道兩側的拱頂射.出,不分目標地,在整個甬道內絞殺。
楚蘅和晏空青對視一眼,各自分開,躲過第一波攻擊。
此後弩箭源源不斷地朝二人襲來,像是下棋之人惱怒後在棋盤之上耍賴般試圖靠著黑子數量取勝。
楚蘅在地上翻滾一周,成排的短箭釘牢在他身後的地面之上。他抬手鎖定一處機關,施法一推,弩箭便變換方位,但不多時,其他幾處機關又如蛆蟲般陰魂不散。
外面的淡淡燭光就在前面不遠處,與其停下將其全部毀滅,不如快速躲避。
心裡下了決定,楚蘅和晏空青兩人身形矯健如飛燕,踏著牆壁,借力在空中騰躍,一道道弩箭擦身而過,並未傷到他們分毫。
「你教我的,我都會了。」楚蘅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向晏空青邀功。
晏空青也勾起嘴角。
見又來一箭,直直朝晏空青飛來,楚蘅想都沒想,飛身上前,將其踢轉,落地後他揚起頭,看著晏空青,「怎麼樣,有我……」
話還未說完,楚蘅便瞳孔一縮。
咫尺距離的入口,不知怎地,忽然開始縮小。
「快走!」他大叫一聲。
晏空青步伐飛快,很快便到了那處,第一道門幾近關閉,晏空青施力抵住,另一隻手形成護盾,擋住身後的箭雨,「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