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蘅停下未動,等著柴應元先行開口。
柴應元口中無端生津,他深呼一口氣,而後從袖口拿出一個小瓶,一臉不忍,指著楚蘅脖頸,「那什麼,露出來了。」
楚蘅摸了摸側頸,有些懷疑面前這位究竟是不是掌管下界男子情愛的神君,「用過了,難不成你促成那麼多對,收了那麼些話本,一次都沒見識過?」
「這不是怕別人說你閒話。」他看著楚蘅一臉坦然,甚至還有些不明所以。柴應元不願理會,將手上的藥膏收了回來,「算了,這藥膏用一回少一回,你用了就行。晏空青那小子看著正經,咬這麼深。」
楚蘅輕咳幾聲,不作回答,擺手從殿門邁出。
一柄短刀嗖一下從他面前過去,跨過長橋,轉眼不見。不一會兒又閃了回來,落地變成人形後氣喘吁吁地看著楚蘅。
「找到了。」斷惡深吸了一口氣,將一小捲紙遞到楚蘅手上。
「別著急,慢慢說。」楚蘅動了動手指,那一小卷便攤開在他眼前,四四方方的一張小紙,上面也只寫著一句話,很是簡略——烏川,吞心城人氏。
斷惡終於緩了過來,她解釋道:「烏川此人信息很少,只能查得是為吞心城人,是死是活一概沒有消息。」
楚蘅將紙條攥在手心,眉頭輕皺,拍了拍斷惡的腦袋,「知道了,辛苦斷惡。」
斷惡走後,楚蘅在原地看著幽冥那邊的天空,心裡百感交集。而後,他將紙條揉成一團,用靈力點燃,連灰燼也不會存在,就像烏川此人,公子如珩,卻葬身大火,從此毫無痕跡,如今連身份也不為人知。
他嘆了口氣,走到秘境內,坐在晏空青對面,支著下頜看著他。
晏空青手上那本是楚蘅所謄抄下的內容,其內字跡龍飛鳳舞,辨認不清。話本和其並無不同,而晏空青卻總在閒時懷揣這本,不知有何用意。
楚蘅也沒開口,只是在桌案對面看著晏空青。
楚蘅手寫之書擺放在左邊,中間擺著話本,而右邊還有一本,不過裡面全是晏空青所寫之字。
晏空青嘴角帶著淡淡笑意,他的視線在楚蘅身上拂過,隨後低頭翻過一頁,提筆在左邊那本上勾勾畫畫,最後在右邊那處落筆。
「你這是在做什麼?」楚蘅起身坐在晏空青身旁,湊近去看。
晏空青寥寥幾下,便寫下一排楚蘅不用依靠這兒的字書便能識別出的漢字,旁邊各有一字與其對應,筆力遒勁,看著賞心悅目。
晏空青放下筆,摸了摸楚蘅下巴,「想更了解你。」
這話太膩,楚蘅嘖了一聲,心想,若是晏空青叫聲哥哥,自己也不是不能手把手教,還用廢上這般功夫做甚。
晏空青挑眉看他,將楚蘅心裡所想全都收入耳中,他敲了敲楚蘅腦袋,「想些什麼呢?」
楚蘅倒是忘了這茬,被拆穿後索性攤牌,「要不要我教?」
「不用。」晏空青回絕得極快。
楚蘅摸了摸鼻頭,「哦。」
晏空青眼裡含笑,「真不教了?」
一朝被拒,楚蘅可不會再次上當,他揚起下巴,「不!」
晏空青不再逗他,視線掃過楚蘅脖頸上露出的咬痕,沒了昨夜那麼鮮紅,泛著淡淡青紫,他自省片刻,「幫你上藥,教教我。」
說到這怎麼也消不下去的痕跡,楚蘅抬手便是一拳,錘在晏空青肩頭,而那人只顧垂眸笑著。
鬧了一會,晏空青拿出隨身帶著的藥膏,給楚蘅抹上。冰冰涼涼之感滲進肌膚,從前的回憶也從心底滲到表面,楚蘅隨之收起笑容,「我想去幽冥看看,很久了,我想看看如今的模樣。」
方寸之地盡在腳下,轉瞬間,兩人已入幽冥。
幽冥內早已面目全非,深黑色的灰燼堆積在地面,無不昭示著裡面發生過什麼,只有零星幾處冒出幾點綠意。入口處灰燼最厚,越往裡越薄。空氣中瀰漫的氣味算不上難聞,焦中透苦。
楚蘅停在一處,低聲說:「離甲,在這裡。」
晏空青嗯了一聲,「離思很好,他也能放心。」
「離思很像他,舞刀的架勢也像,和斷惡,芫華待在一處,不必憂心。」楚蘅苦笑著,嘆了口氣,「走吧。」
兩人艱難地朝里走去,循著記憶走到大概之處。竹林夷為平地,只能靠著記憶辨認出竹屋的大概方位。
一株灰色外衣的小草在那處飄搖,破土而生,得見天明,風一吹,那惱人的飛灰便簌簌抖落在地,剛一落地,就又被捲起,不知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