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放下手指的瞬間,整個世界都變得一片漆黑。
「你說你不後悔。」
黑暗中突然出現了金髮藍眼的少年,他遙望著祝余, 那張稚氣精緻的臉上浮現出本不該出現在他這個年紀的穿越時空的刻骨怨毒。
祝余握緊了手裡的木倉, 果然沒錯,這玩意可以跟著他進來。
「我當然不後悔,我為什麼要後悔?」祝余冷笑一聲,徹底沒有了和這個BOSS委屈與蛇的想法了, 經受過世界觀崩塌的洗禮,他現在——強的可怕!
「這不是我的人生,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你強加給我的設定,我為什麼要為此而後悔?」
「你閉嘴!!!閉嘴!!!!」少年那種怨毒終於突破了他的皮囊,將他整個人都扭曲醜陋,他嘶聲怒吼。
「你還要裝成這個樣子多久?」 祝余舉起木倉,木倉口正對著少年,「有些東西讓別人體驗再多次也無濟於事,因為沒人會和你一樣。」
他這句話就像捅了馬蜂窩,少年的身體似乎因為到達了臨界點不斷破碎分解,他就像是一面鏡子被外力打碎後的模樣,再看過去,出現在祝余面前的是無數各個時間段的「少年」。
抱著兔子玩偶哭泣的孩童,面色焦慮手裡架著香菸的青年,面黃肌瘦眼神無光握著藥片的中年,還有舉著酒瓶目光兇狠的老年。
這樣就難辦了啊,祝余嘆氣,目標這麼多,而他只有一發子彈。
該射誰好呢?
下一刻,那些面目迥異來自不同年齡段金髮藍眼的人都死死盯著祝余,那些湛藍色眼睛在不停打轉,無機質的質感讓它們更像是出故障的人偶,詭異中帶著幾分癲狂。
「我決定了,今天死的人,是你。」
幾乎是話音剛落,祝余就能夠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壓力施加於他的身體之上,他的骨頭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下不斷撞擊,他能聽見它們「嘎吱」作響的聲音。
超高壓力不光作用於祝余的軀體,同時也在不斷將這個空氣分割開來,只是祝余仍然死死握住那把木倉,即使感覺身體幾乎要痛死了,但出乎意料地,祝余卻沒有那麼難受。
雖然隨著壓力擠壓碰撞,他感覺自己的骨頭幾乎要化為飛灰,但此刻祝余卻從未感覺到大腦如此清晰,他的身體哪怕處在這種情況下他依然可以無比準確地將木倉口對準敵人,然後扣動扳機。
唯一的問題在於祝余不知道那枚子彈要射給誰。
「你知道嗎?有人請求我殺了你。」
祝余開口,聲音是止不住地顫抖,但語氣卻無比堅定:「我曾經將你看成是一個謎語,我想通過你的不同階段了解你,但那封信……那封信提醒了我。」
「你的幼年被母親拋棄,所以你渴求母愛,可那些女人都不是你的母親。」
「然後你踏入青年,你將愛情和對母親病態的渴求混為一談……」
對面金髮藍眼的人群爆發出刺耳的尖叫,他們的聲音疊加在一起,如同老舊不堪還在轉動發出吱呀噪音的風扇:「不!!!!不是的!!!!!」
祝余卻並沒有被對面打斷陳述,他繼續說:「但是沒有人能夠滿足你,所以你開始陷入了病態,希望通過別的方式得到滿足,先是菸酒然後是藥物,你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
「你覺得是你自己的問題,但是在你的內心深處,你並不這麼認為,所以這裡才會單身,哪怕你寫滿了抱歉遺憾,但這封信沒有被送出去。」
「誰也不覺得你有多重要,誰也不關心你幹了什麼,你自己都覺得自己多餘,是死是活除了會覺得痛沒什麼意義,你希望有人愛你,但沒有人會愛上一無是處的廢人,你希望自己變成高高在上的審判者,可你卻連自己的罪都不願意審判。」
祝余的聲音漸漸高了起來。
對面的幾個人都默默地看著他,然後突然笑了起來,「是啊,你說的確實沒有什麼錯。」
等等,對面這個表現祝余反而有些摸不清頭腦了,在他的設想里這個BOSS的內心承受能力應該沒有強到面刺他之過者授上賞的地步。
而且很明顯這次的世界有點類似於心理解謎故事,不僅僅各個參賽選手無法互相傷害還必須得到心理不正常的Boss的認同,有那麼一瞬間祝余都覺得AI真的很寵愛這個Boss了,居然專門讓九個人給他做心理輔導。
身上的壓力陡然在此刻煙消雲散,祝余不可置信地看向BOSS,那邊各個人影臉上的神色很是複雜,像是鄙夷,又像是憐憫。
壓根看不出來之前的支離破碎,就像打到一半換人一樣離譜。
「你是誰!?」
「你看,你都猜到了這裡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我的人格和我過去的經歷,還猜不到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