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件事情最終還是讓你父親查了出來,但查出來又怎樣?我就是要讓他痛苦自責,讓他知道他妻子的離開,兒子受寒毒的折磨都是因為他對我的不屑一顧。」
「他後來還查得了我與賀蘭敏之之間的來往,知道了賀蘭敏之收買孩童,練就死士,他還查得了不少賀蘭敏之與魏王、梁王勾結的罪證,最後,他寫了一封密信,想要在聖人面前揭發他們!」說到這裡,崔媛揶揄的一笑,「你說,魏王與梁王會放過他嗎?」
「所以,是你出賣了他?」
「不錯,我就是要讓他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代價,當今世道是什麼形勢,他難道看不清楚嗎?武家的天下,他竟還想告發武氏兄弟二人?」
「不過,我當時還真沒想到,即便是謀逆的罪名,聖人竟然還留了你一命,但我後來又想明白了,除了你那位師傅為你求情之外,聖人留你活下來的用意,倒也不啻為一種折磨你的方式。」
提到師傅二字,蕭慕宸的精神便繃緊了,反問:「你竟然還知道我師傅?」
「呵,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是誰,是吧?」崔媛得意的笑道,「他可是聖人心中最愛的一個男人,集巫術、相術以及術法大道於一身的諫議大夫,明、崇、儼!」
明崇儼三個字令得蕭慕宸霍然起身,目光頗為不敢置信的盯向了崔媛。
「可明崇儼早在儀鳳四年間就已經死了!」
「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清,他的死本就是一個謎,也是一個局,一個幫助聖人打壓李賢的局,正因為明崇儼之死,才讓聖人有了將李賢問罪的理由,但是聖人又怎麼捨得讓他真死?」
「金蟬脫殼,不過是一個簡單的伎倆罷了!」
蕭慕宸心中還是有些疑慮,又問:「你怎麼知道,他就是明崇儼?」
「他親口告知我的,你師傅是一個高超的執棋高手,他將所有人都玩弄於鼓掌之中,包括黑齒常之將軍之死,其實也是他讓我告發的,還有賀蘭敏之之死、紅線之死、薛懷義之死,其實也都在他的設計及掌控之中。」
「包括你們的命,都在他手上寫下了定數。他是一個地獄來的死神!」
聽到這裡,蕭慕宸心中已然積攢起了沉沉鬱怒,雖然他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師傅的為人,也從未想過,師傅對他的好是另有所圖,可是他對阿桓所做的事情,便已經讓他開始動搖了。
師傅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他所做的一切又到底是為了什麼?
「很難以置信,是嗎?蕭慕宸,是你讓我說的,那麼你想要的真相便是如此!可怕嗎?一個曾經對你那麼好的人,卻原來是將你們推向深淵的人,哈哈哈……」
「那你呢?你又是什麼人?」
崔媛冷笑了幾聲,道:「也許我也是他棋盤上的棋子吧,一個身不由己誤入其中的棋子,也和你們一樣。」
「最後,我再問你一句,解藥在哪裡?」
……
這一整夜,蕭慕宸都無法入眠,為了讓慕容桓時刻保持清醒,不被李靈桓的靈魂所占據,他會經常陪著她說話,這一夜也如是。
待慕容桓陷入沉睡之後,他便起了床,披著長袍來到了後院之中。
月色清幽,繁星數點,府中假山池水已籠罩於氤氳薄霧之中,偶爾有幾隻鳥兒飛過,雪狸也時不時的竄到他腳前,伸出前爪,探出頭。
就在他漫步於一青石甬道的盡頭時,忽聽到了一陣緩緩又空靈的笛聲,仿若自天際而來,悅耳而不真實。
他便再度走近,透過薄薄的霧氣,看到了一道如青松而立的修長黑影。
那黑影橫笛而吹,長發披拂,只是面上帶著一張白色面具,讓人看不清面容。
「師傅——」蕭慕宸有些啞聲道,「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從你救我的那一日起,難道這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嗎?」
蕭慕宸厲聲問。
「還有阿桓身體裡的那個靈魂,也是因為你,她才會來到阿桓的身上,是嗎?」
「是!」
「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你曾與阿桓相處了六七年,你授她技藝,她敬你為師,多年的師徒之情,你竟忍心用她的身體來復活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子城,慕容桓本就因李靈桓而生,是她在輪迴之泉作出交易,才換取了慕容桓的出生,她們二人本就是同根,你也可以將她們視為同一人。」
「我不明白,那麼師傅你為什麼知道這些,那你又是什麼人?」
蕭慕宸說罷,猛地拔出了腰間的一把軟劍,向那黑衣面具人刺了過去。
「對不起師傅,冒犯了!」
我今天一定要看看,你到底是誰?
劍光映著月色泛出瀲灩的華彩,瞬間便照亮了黑衣人的眼睛。
很是熟悉的眼睛!
在黑衣人去隔擋劍芒的同時,蕭慕宸試圖去摘他的面具,可他又倏地退後,離了他有三尺之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