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陳女士主動提,喬晏也能想到村里那些大棚、溫室和房子是怎麼建的,忍不住在心裡感嘆了一下他在商業方面的天賦異稟。
村里鎮上想盡辦法發展了這麼多年,該窮的還是窮,吸引不到任何新鮮血液,江熠明最多來了半年,整個村子都煥然一新了。
「你的商業帝國呢?不要了?」喬晏又問,「吃飽撐的啊。」
看喬晏這反應,應該不知道江氏被收購的事情,江熠明也不提,順著他的話說:「嗯,那些東西是沒什麼意思,只利好資本。」
喬晏想起他信里寫的那番話,輕聲問:「這就是你找到的意義嗎?」
「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喜歡鮮切花,直到來這裡才明白,當親手把花養大時,是做不到在它含苞待放的時候斬斷的。如果是這樣,對,這就是我找到的意義。」
他說這番話時認真地望著喬晏,就像是在看曾經險些被他折斷的含苞待放的玫瑰,愛人如養花的道理,他現在才開始明白。
「你怎麼,」喬晏有點受不了他直勾勾的目光,「你怎麼變得這麼文藝,怪嚇人的。」
嘴上說著嚇人,行為卻沒太大的排斥,江熠明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最近好嗎?我經常刷到你在學校的照片,沒進組嗎?」
「挺好的,最近沒什麼特別適合的角色,就周末或者放假去客串。」喬晏頓了頓,遲疑著問:「你呢,過得怎麼樣?」
「這裡的人都很簡單,」江熠明收回視線,向外面看了一圈後又收回來,重新落在喬晏身上:「還可以吧,起碼比以前像人了。」
喬晏實在沒想到他和江熠明有一天也能這樣面對面、心平氣和地閒聊,互相談論現狀,一時有些恍惚,「打算在這待多久?」
江熠明愣了愣,笑著問:「不趕我走啊?」
「你不是扶貧嗎?我幹嘛趕你走。」喬晏摸摸脖子,「又不是在做什麼壞事。」
「等這邊發展起來,我就走了。」江熠明說道。
他沒說要去哪,喬晏也沒有問,可喬晏莫名覺得他不會再回江氏了,那些商界你死我活的競爭與廝殺,仿佛都已經和他沒太大的關係。
「好。」喬晏指了指在不遠處盯著他們的三人,「我過去了。」
「喬晏。」江熠明忽然叫住他。
夕陽的餘暉一點點散去,天空被雲層覆蓋,太陽能路燈啪地亮起來,打在喬晏平靜的瞳孔里。江熠明走近一步,鄭重地問:「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喬晏一愣,搖了搖頭,江熠明緊接著問:「如果沒有,我可以追你嗎?」
喬晏怔住,十分困惑地看著江熠明,很快意識到他並沒有在開玩笑,而是真情實意地在問他的意見——如果他說不可以,江熠明就不會追了。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一句輕飄飄的:「這是你的自由。」
「好,我知道了。」
晚上陳女士敲敲喬晏的房間門,略帶歉意地給他解釋來龍去脈,喬晏這才知道,一開始陳女士說什麼都不讓他來,哪怕他不要工資。
「結果沒過幾天,他跑去找村長了。也不知道神神秘秘地商量了什麼,第二天就有小貨車進進出出的,沒過多久,村長就把我們叫過去開會。原來村委會那個辦公樓都快垮了,現在重新修過,又成立了個什麼公司,叫什麼什麼糧的,具體我也不懂,但這半年,大家都賺到錢了。」
陳女士現在提起來還覺得神奇,感慨了半天,才繼續說:「後來路也修好了,大棚啊溫室啊都建起來了,連路燈都全部換成太陽能的了,我本來以為他是想來創業,結果繞了一大圈,他又跑來找我,問我能不能來花園工作。」
「然後呢?」喬晏問。
「我不明白呀,你說他好端端個大老闆,跑來我這小花園幹什麼,我就問他,他說,他想走一遍你走過的路。」
真心難得,浪子回頭更難得,於是陳女士沒有再繼續拒絕,抱著不信任的態度接受江熠明來工作,卻發現他雖然話少,卻挺能幹,再多的事情他也能處理得井井有條。
偶爾停下來的時候,都是在看喬晏的照片。
聽完這番話,喬晏的心情有些複雜,但陳女士並沒有勸他什麼,只是讓他早點休息,就離開了。
窗外不知何時一層厚厚的烏雲,像是快要下雨。
第二天起來之後,他們分成幾組拍攝,喬晏恰好「出外景」,跟著村長的女兒去參觀新成立的公司。
早上起來時還沒下雨,走到半路,忽然有細細的雨點砸下來,村委會離陳女士家裡有點遠,一行人走到一半,停也不是回去也不是,就只能加快步伐。
這地方喬晏沒來過,路上經過幾家門開著的農戶,知道他們的意圖後盛情邀請。
房子很新,院子也重新打理過,造價不菲的溫室里甚至有自動灌溉的機器,村民說著有點生疏的普通話,對他們說會有人來定期收購他們的農作物。
以前交通不發達,村民只能背著農作物,天還沒亮就出發去鎮上,一天下來也掙不到幾個錢。